等汤镜缓缓“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舀了满满一勺,正气势汹汹要往他被捏得微微嘟起的薄唇间送。
被他那双暗藏森然刀光的长眸一看,贞阳气焰全无,脊背生寒,手抖如筛糠。
勺中的糖水泼泼洒洒,顺着他泛着柔光的薄唇往下滴,正好滴在她为捏住他下颌而凹起的掌心里。
“中官,你醒啦?”
贞阳调动僵硬的面部肌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顺便飞快把木勺扔进砂锅里,并企图神不知鬼不觉把捏住他脸的左手缩回来。
还没缩离他的下巴呢,他突然抬起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冷声问:“小皇女喂咱家喝了什么?”
他的手掌很凉,攥得并不算用力,却让贞阳挣脱不开。
她咽口唾沫:“普通的姜糖水啊,中官喝不出来吗?”
他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她会喂他毒药么?
她是那么坏的人吗?
“是么?”汤镜垂下眼皮,望向被他攥住的小手,白皙娇嫩,掌心还留有几滴红褐色的糖水。
是从他唇边流下来的。
他喉头一动,低声道:“既然只是普通的姜糖水,小皇女刚刚惊慌成那样,倒显得此地无银了。”
我是怕你啊,贞阳不想跟他争辩,有气无力地说:“你受了伤,又忽然晕倒不省人事,我怕你支撑不住,才想灌——”他抬眸看过来,她忙换了词,“——喂你些姜糖水。你放心,我只放了姜片和红糖,还有水,别的什么都没放!”
再说,就是想放什么,离苑也没有呀。
汤镜嗯了声,白玉般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贞阳观他还算平静,便借机要抽回自己的手,“中官,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汤镜没应答,只盯着她的手,眼中波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贞阳使力往外抽了抽,却被他拧眉攥回去。
“别动。”他说,紧接着俯下脑袋,凑到贞阳手边,伸舌去舔她掌心的糖水。
柔软濡湿的舌尖在掌心的嫩肉上来回舔舐,那痒顺着手臂一直传到心里。
贞阳羞得满脸涨红,不由拼尽全力去把手往回抽,“你……你不要脸!只有狗才会做这种事呢!”
“小皇女特地为咱家煮的,怎可浪费?”他不肯放,也微微用力拉了她一下,“不过,小皇女若肯做主子的话,咱家便是当你的狗又何妨?”
贞阳没防备,被他的力道扯得往下扑去,正巧被他抬手抱了个满怀。
他怀里有淡淡的清香,但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并不好闻。
这下贞阳是彻底无地自容了。
她抬起空的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谁要当你主子了!我才不要你这样厚脸皮的狗!”
汤镜捂上被她捶的地方,发出痛苦的低喘。
贞阳慌忙从他怀里爬起来,借着灯光一瞧,他额上冒了汗,后衣领也被血洇红了。
以为自己那一捶让他伤口裂开了,她顿时有些无措:“中官,你受这么重的伤,你的属下呢?他们知道吗?要不要找人通知他们?”
汤镜趴回被面,轻嗅着上面属于贞阳的味道,平声说:“他们都在宫外办事。”
贞阳没了办法:“那你没有药,不行的吧?”
汤镜竭力压下往上翘的嘴角,尽量不带感情地说:“不碍事,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