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半个月,凤仪殿便不再为嘉和帝是否有意让宋贵人亲自抚养皇储一事发愁了。毕竟要考虑亲不亲自抚养这事儿之前,得先有个皇储才是。且李嬷嬷觉得,即便宋声坐上了嫔、贵嫔,哪怕她成了贵妃,又如何?到底是妾室。她的儿子能过继到皇后的膝下,便是有了嫡子的身份。嫡子和庶子,也不只是字面上这般仅仅差了一个字眼。
凤仪殿开始发愁另一件事,也就是最起初的那件事——如何才能让宋声有这么一个皇嗣。
在这半个月里,前朝也发生了不少大事儿。
其中最大的那件,大约是一桩贪污案。其实贪污这事儿历朝历代都有,屡禁不止。人都是贪婪的,只是看有没有贪的机会,亦或者并非每个人都贪得是财。贪生怕死也是贪,贪图美色也是贪。即便是那些清廉到两袖清风的官员,也总有些自个儿的私心。
因此这事儿能闹的这么大,本质不是因为贪污的事。
“那是为了什么?”
宋声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捯饬春晖阁的小院。春晖阁的暖阁厢房近些日子才收拾出来,陆何两位选侍昨日才正式搬到春晖阁来住。原本清冷的阁院顿时便有了些生气。昨日是发月例银子的日子,宋声五品贵人的位份,一口气便领回了十两。内务府的人还送了些秧苗给她,说春晖阁的小院儿好多地空着,可以种种瓜果蔬菜。
开不开花结不结果的都不重要,就图个乐呵打发时间。
宋声是农女出身,别的干不了,种地可算在行。她顿时便来了兴致,于是一大早便又是挖地又是除草,干劲十足。
陆何两位选侍同住在一块儿,春晖阁又不像旁的宫殿几进几出,不过是四四方方一个院子。正头屋子和厢房暖阁其实就是连在一块儿的,有点像是四合院。中央便是一个小院子,有几分土地。这点儿地方正经耕种肯定是不够看的,但是随便种点什么蔬菜,倒也勉强可以。
三个人住在春晖阁,再算上各自的宫婢,选侍一人也就一个宫女侍奉,宋声是贵人,还额外有两个小宫女并两个小太监。再算上春华秋实,这便是十余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之间在做些啥各自都一清二楚的。
好在陆何二人都还算好相处,于是见到宋声在这忙活,便也凑上前来。
陆选侍是出自书香门第,虽说算不上多显赫,但好歹祖上也是出过两榜进士的。她虽是个女孩儿,但也读过不少书。入宫后在凤仪殿,做的也是轻省的活计。长得柔柔弱弱,人也柔柔弱弱,自是对种地的事儿一窍不通。
何氏生的珠圆玉润,是丰腴型的美人。听说本家世代经商,虽也不懂耕种,但好歹身体康健,多少能帮上手来。三人聚在一块儿,一边忙活,一边说说笑笑。适才,正是何氏提起了这桩案子。
“瑞王,贵人晓得吧?”何氏悄悄道:“这事儿能闹成这样,当属他的功劳最大。”
宋声不是太了解这个什么王爷那个什么侯爷,大抵知道有这么一号人。陆氏显然就要门清的多,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不能吧?瑞王可是陛下的亲弟弟,犯得着去贪图这几两银子?”
“几两银子?哪里是几两银子?”何氏摆手道:“上次水患,陛下拨下上十万两银子,最后真正到了百姓手里的,你猜几成?”
“几成?”
何氏故弄玄虚的啧啧两声,随后缓缓伸出手,竖起一根指头:“大半的银子都进了瑞王和其党羽的口袋,说起来,这也不是第一回了。还记得两三年前,陛下刚即位时候那场旱灾嘛?据说也是一大笔银子。光是这两场灾情,他昧下的灾银,便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宋声闻言有些恍惚。
两三年前的旱灾,她也曾是受害者。
“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难不成朝廷给他的那些,还不够他花的?”
宋声虽不是很清楚朝堂之事,但瑞王作为陛下的亲弟弟,身份贵不可言。她一个五品的贵人,一年到头都有二三百两的银子拿,更别说他一个王爷了。寻常百姓一家子一年的花销也才十两二十两,得多奢靡的日子,才能用得上那么多银子?
“哪能啊!”
何氏很快便否定了宋声脑子里那酒池肉林的想法,继而道:“要是只做一个闲散王爷,朝廷每年拨给瑞王的银子,养十个瑞王也绰绰有余。只可惜……”
何氏叹了口气:“唉,为了这事,咱们那位太后怕是近些日子便要回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