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泪眼朦胧的抬眼望去——
是他。
这次,来救她的人,依旧是他。
……
裴世衡捡起了地上那件被宫人随意丢弃的外衣,将宋声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后,一个用力便将她自地上抱起。此时的宋声早已经衣不蔽体,一双藕臂紧紧的环住裴世衡的颈脖。她每回抱着他的时候,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裴世衡见到小姑娘如此狼狈,脸色一片铁青。饶是素来最板正规矩的他,一时也再想不起来要行礼这件事。他抱着小姑娘,转身便要离开寿康宫。
“站住!”
高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殿内的宫人,已经没有一个能够站的起身的了。她一面是震惊,一面是气愤不已。
“你……你……”高太后伸出一只手直指着裴世衡,你了半天也不见你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伸出的那只手指,连指尖儿都在颤抖,可见识气恼的厉害。
裴世衡也只是回过身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高太后,随后仍旧转头便要走。
高太后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你是要造反呐!裴世衡,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哀家这个母后?”
这句话仿若是戳到了裴世衡心中的某处角落,他依旧没有转身,只是顿住脚步。
“母后?母后……您又可曾有过一刻,当朕是您的儿子呢?”
“朕是天子,造反?可笑至极。”
说完最后这句话,裴世衡再没多留一刻,抱着宋声便离开了寿康宫。
只留下高太后一人,气的直摔东西。
……
高太后手下的那些宫人待人并不客气,方才对待宋声时更是粗鲁至极。宋声一双雪白的藕臂上,多处都是适才留下的伤痕。有被禁锢时留下的勒痕,有挣扎时留下的擦伤,甚至还有被指甲划伤的划痕。
此时,裴世衡正紧锁着眉头认认真真的给宋声上药。
药膏清清凉凉,抹在伤处,颇有些刺激。倒也不算太疼,只是此刻的宋声毫无防备,于是便下意识的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嘶……”
裴世衡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投去一种询问的目光:“疼?”
不知为何,被他这样一看,如此一问,宋声忽然有些莫名的窘迫感。她本就泛红的双颊此事更是滚烫的厉害,就连一对儿耳尖都红的发烫。
她摇了摇头,咬着下唇。
“不疼……”
裴世衡闻言,便又重新低下头去替她抹药,一边抹,一边头也不抬语气平静的开口:“有什么话便说吧,今日都恕你无罪。”
宋声的确有话想说。
她从一开始便觉得惶恐不安,直到听见裴世衡如此承诺,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她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今日陛下因妾的缘故,和太后娘娘……妾甚是惶恐。只求陛下,若是要降罪,妾当牛做马都行。能不能……能不能别要妾的脑袋,妾才十五岁,妾还不想死……”
宋声这番话的前半段倒也还好,语气恳切,倒也还算平缓。可说到后头不知为何逐渐变了味,竟然越说越委屈起来。说着说着,泪水便从眼眶中涌出,可怜兮兮的小声呜咽起来。
裴世衡正接过宫人递上来的毛巾擦拭指尖的药膏,见小姑娘说着说着,竟然把自个儿的给说哭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先是一愣,随后便有些无措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替宋声绾了绾耳边的碎发,随后像是安抚宠物似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后脑——
“别哭。”
“错不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