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予再回到侯府,是四日后,他受了伤,身上还有血,但他不顾宁峰劝阻固执地直奔府邸而去。是时,绣娘正好将嫁衣送来,孟挽之换上喜服,披散着头发,一群人正在为她梳妆。成予带着伤出现在门口,孟挽之与一众下人看过去,下人们惊得尖叫连连,慌忙叫嚷着要去找大夫,孟挽之倒是十分淡然,她站起身,张开手,问:“好看么?”
成予受伤已显得虚弱,连夜奔波更让他面色惨白,他捂着胸口,带出笑,说:“好看!”
孟挽之也笑了,她说:“大婚那日,我就穿这一身,可好?”
成予朝她走去,说:“好!”
下人们闹成一团,有的去请大夫了,有的去端水拿药了,但两个人在这样热闹的场景中,就那么平平淡淡话着家常,而宁峰显然是很懂成予的,看他们这样,他默不作声地将那些闹腾的下人全遣下去了,他自己也站到门外,抱着剑,低着头,像一尊雕像。
成予很快走到孟挽之面前,他像是在期待孟挽之说什么,但孟挽之只是走到桌边,对着那一桌的首饰,说:“你觉得,我到时候要戴什么才好?”
成予默了一瞬,说:“你戴什么都好看!”
孟挽之拿起个步摇,递到成予面前:“这个怎么样?”
成予接过那个步摇,愣愣看了半晌。
末了,一笑,说:“挽之,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受伤了?”
孟挽之笑容沉下去,成予又说:“还是你早就知道,我是怎么伤的?”
孟挽之垂下眸,说:“对不起!”
成予握着那步摇,几乎要把它掰断。
“为什么?”
孟挽之没有回话。
“为什么要……出卖我?”成予的声音很疼。
“你知道为什么的!”孟挽之说,“你比谁都清楚,我来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你还是要杀我?”成予忍着疼痛,“你杀不了,便让皇兄来?”
孟挽之没有说话,可分明就是默认。
“啪!”步摇断了,流苏上的碎珠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蹦到老高。
“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兄长?”成予扔掉手中碎玉,扶住孟挽之肩膀,“我很想知道,你离开的这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换成四年前的你,此情此情,你怎么忍心?”
孟挽之并不回避他的视线,她也望着他,说:“可如今的我,早不是四年前的我了!我知道他是你兄长,所以他的忙,我才更要帮,只有让他对你下手,你才不会防备,不是么?”
成予几乎要站立不住了,他身形晃了一晃,眼角也不知在何时竟淌下了泪,只有一滴,却包含了他所有的柔情和软弱。他伸手将它抹去,再抬眼,仍然是那个行事诡谲、出手狠辣的郑成侯。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成予说。
“什么事?”孟挽之问。
成予倒退着往后去,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孟挽之没来得及换下喜服,她跟在他后头,直朝侯府外去。若是她有注意,会发现,在成予倒着走的那几步中,他的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重,看向她的眼光,每一分都比上一分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