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了白无涯极大的打击,白无涯算是郁郁而终,死后,也没能埋进白家的祖坟。
当然,在白无涯之后,白大人也被卿衡之整得很惨,罢了官,通身上下,除了条命也没能留下什么,他家祖坟自然也不是他家祖坟了。
而如今,剧情教云奚胡乱捣鼓过之后,白大人还不喜欢卿衡之,部分也是迁怒。
成婚前夕,白无涯与云奚间闹得满城风雨,他也不是没有耳闻。
本想找机会再讥讽卿衡之几句,但卿衡之礼貌地说过礼,也就不卑不亢地闭上嘴。
他尊长重礼,但也不是个接受无缘无故的恶意,还往前凑着要化解矛盾的蠢人。
好事不见,坏事成双。
朝堂上这日倒也没他什么,倒是罢朝后,离开翰林院不远,卿衡之又教一个身着红色官袍之人给拦住了。
此人韩岁,韩大人之子,是与他同榜的探花,也很不喜他。
这显然就是来挑事的。
对于卿衡之而言,被不喜欢真的过于寻常,他无动于衷,“韩大人有何事?”
韩岁笑道,“我听闻数日前,卿大人家逢喜事,特来道喜。”
卿衡之淡淡:“多谢。”
道喜之后,韩岁也不曾挪步,他面上笑意更盛,“说来,其实还有些事不懂,想要请教卿大人。”
韩岁当初输了卿衡之一筹,对他很不服气,好在后面被安排在户部,虽说品级略低于卿衡之,但人际往来四通八达,做的也是实打实的政事,是不知好了多少的香差。
但这并不影响他讨厌卿衡之。
在夺魁之时,韩岁拼尽全力仍不敌落败,本以为卿衡之会骄傲会自负,但卿衡之波澜不惊。
在封官之时,韩岁户列簪缨前途光明,本以为卿衡之会艳羡会妒忌,但卿衡之波澜不惊。
在相遇之时,韩岁冷嘲热讽挑衅有加,本以为卿衡之会愤怒会恼火,但卿衡之依旧波澜不惊。
倒显得他斤斤计较蛮不讲理了,于是确实斤斤计较蛮不讲理、而不自知的韩岁就出奇愤怒了。
他丫的不就长得俊俏一点,装啥呢?
偏偏还许多人吃着一套,就他爹,都夸他荣辱不惊这啥那啥的。
韩岁问道:“不知道,云家的软饭,味道可还好吃?可还香甜?”
卿衡之淡淡道:“韩大人何意?是想吃,却吃不上,故而恼怒吗?”
韩岁破功了,他讥笑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吗?去当男妻,不觉得羞耻,还觉得十分自豪?对了,那还是个傻子,傻子能让你尝到男人的滋味吗?”
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渐渐冷下,卿衡之拢袖,徐步上前。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多么令人亲近的长相,又生着一双狭长的眼,平日里虽显冷淡,但那双眼微微垂着,也会给人温润谦和的错觉。
而如今直直地看他,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结了冰,一身冷冽锋利的气势直逼得韩岁不住往后退。
好家伙,韩岁求仁得仁,终于见到卿衡之动怒的模样,却是腿脚发软。
他脸都白了,“我又没说错什么?那傻子——”
卿衡之声音里浸了冰渣,“想来就是三岁稚子,也不会因自己心智健全而自觉高人一等,我夫君神智有损,却并非他愿意为之,你通读诗书,却刻意折辱,出言无状无礼,毫无廉耻。”
顿了顿,他冷漠地勾起唇角,“相鼠有体,人而无礼,若说羞耻,你都不觉得羞耻,我又怎会羞耻呢。”
韩岁:“你!”
卿衡之勾起唇角,“若说男妻,皇后娘娘亦是男子,他为君,你为臣,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辨事理,贬低天下男妻,不分尊卑,辱骂当今皇后,若是陛下知道,会如何?”
韩岁惊慌地瞪他:“你、你不要信口胡说!我可没说皇后娘娘!”
卿衡之一字一顿,“若你我不能分辨,去圣上面前明判,亦未不可。”
韩岁能说什么?
只他堵人挑衅这一茬,便不是什么能提到明面上的事,他说卿衡之嫁给个傻子,卿衡之说他不知礼义廉耻地贬低傻子,连只老鼠不如,他说卿衡之当人家男妻,卿衡之说当今皇后也是男妻,说他骂男妻便是把皇后一起骂进去。
韩岁脸色铁青,被堵得结结实实,他自视清高,又不能真的把脸皮拉下去不管不顾地当泼皮无赖。
他将一张请柬摔在卿衡之身上,踉跄着要走,“我家明日有宴,有种的,就带着你家那,那什么来,倒是让我们看看,什么是天作之合!”
卿衡之不再看他落荒而逃的丑态,往宫外自家的马车走去。
他从前不是没有被韩岁阴阳怪气地挑衅过,但他从不曾生气。
毕竟这些比起天灾人祸,实在浅薄得不值一顾。
但这次是因为…云奚?
卿衡之微微一怔,他自然不甘委身为妻,但明面上,他已是云奚的家人。
更何况,虽跳脱了些胡闹了些骄纵了些任性了些,云奚却也算是个好孩子。
行至院前,还未进去,就听得里面好孩子的笑声传来。
云奚微微笑着,蓦然回首,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卿衡之,你回来啦?”
深深蹙起的眉头,骤然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