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懂医善毒,满身的杀气,看似绝非善类,隐藏在教坊之中到底有何目的,能忍如此境地之人,定是有莫大的怨仇。
师父常说,天道昭昭,因果循环。再者事关他人之事,知洧也不愿多作打探。还是不要管这闲事的好,纵使心中有所疑惑,也只当是风过无痕。
很快马车停在夏府门外。
凤洛灵自知身份不便随同,便主动撩起布帘,朝着知洧微微颔首,以示嘱托。
知洧站起身,走下马车,望向车中人。
“你也懂医,不如一同去瞧瞧。”
凤洛灵闻言低着头,双唇抿成一线,拽着布帘的那只手紧握着,以至于关节处都开始泛白,对于知洧的邀请,她很是心动,与其在外打探消息,不如待在小丫头身侧,来得安稳。
凤洛灵稍许放松了些,正欲下车之际,抬头瞧见方正的牌匾上烙着烫金二字“夏府”。
这二字灼得她全身火辣辣的痛,十年前这里还是凤府门第,如今却易了主,往事一幕幕涌出记忆,挤上心头。
她以为自己可以将心中的仇恨稍许放下些,可旧地重游,又把她心中的怒火不仅重新勾起,又添了些燃料,烧得更足。
凤洛灵脸色惨白,眼底的恨意清晰可见,淡淡地吐出三字。
“不必了。”
言毕,凤洛灵都不等知洧回应,放下手中的布帘,吩咐着车夫驱车离去,伴随着窗帘的缝隙,凤洛灵目不转睛地盯着渐行渐远的夏府。
放弃仇恨,她做不到,放弃夏千琴,也做不到。
鱼与熊掌,她凤洛灵就是要兼得。
等她重新回到花满楼,便打发巧儿去夏府门口打探消息,只要得到消息说夏千琴真的殁了,那便趁着夜色去盗尸。
凤洛灵在花满楼的每一秒都像是在热锅上的煎熬。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巧儿推门而入,凤洛灵急忙迎上去。
“怎样?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只见巧儿拍了拍胸口,缓了缓气。
“夏千琴没事了,说来也奇怪,听夏府的下人说,那知洧并未施针也无用药,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没过多久人便醒了。小姐,你说这道姑是不是会什么术法?”
凤洛灵听着巧儿的回复,心中的巨石终于是落了地,不必去盗尸了,蹙紧的眉头舒展开。
知洧会不会术法,凤洛灵自然了然于心,她定是对夏千琴的病情束手无策,所以只能站在一边旁观,偏偏道士的身份为其平添了几分神秘,反倒落在旁人眼中便不是那么简单。
只是夏千琴的病,倒是引起了凤洛灵的兴趣。
假死?还是活尸?
巧儿瞧自家小姐并未回应她,只是陷在沉思中,嘴角一扬又继续说道;“我还打听到,沉香观的观主,修书一封,那夏铮远今日便将夏千琴送去了沉香观中。”
夏千琴她年纪轻轻,自幼锦衣玉食供着,又有皇家婚约在身,沉香观本就是出家之人的清修之地,路途遥远不说,条件自是苛刻,宠女如命的夏铮远怎会轻易将她送上山去。
难不成是观主的书信中有夏千琴所害之病的秘密,可是光凭推测,她所知有限,不如亲自去沉香观打探一番。
“巧儿,你再去帮我打听一下,前些日子,夏千琴是为何坠马的,打探到了就来沉香观寻我。”
巧儿看向凤洛灵,眉宇间透露着几不可查的喜色,接着转身走向内阁,开始收拾细软。
“小姐,你为何对夏千琴的事如此上心?”
凤洛灵手下动作明显一顿,要如何说于巧儿听,她喜女子之事。
龙阳自梳皆被世人所厌,视为不齿,虽她与巧儿自幼长大,且二人相依相伴,更是将其视为知己姐妹,可是若被她知晓自己喜欢女子,巧儿会不会厌弃自己,到那时她便真的是无亲无故了。
凤洛灵将心中的话重新吞入腹中。
“夏铮远视女如命,我若是先对他女儿下手,必诛其心。”
由于凤洛灵是背立而站,巧儿看不出她到底是何神情,只是那话听在耳中,没了往日的果决,冥冥中透着心虚的味道。
巧儿摆了摆头,小姐怎会心虚,她对夏家的人都恨不得啃其肉,喝其血。
若是对夏千琴多了几分兴趣,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件玩物罢了。
“那巧儿这就去了。”
等到了巧儿的回答,凤洛灵这才敢回过头,可眼瞅着她人马上就要迈过门槛,突然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
“慢着,你去之前,知会梁妈妈一声,就说我去寻毒物炼药,这些日子别来寻我。”
见巧儿颔首回应出了门,才算是放下心,转身揭下蝉面,解下魂铃,藏于腰间,换了身寻常姑娘家的衣裳,拿起藏于床下的玄剑,翻窗而下。
走到后街小巷,寻了马商,换了骏马,朝着沉香观的方向赶去。
而在角落中,素嫣的身影缓缓出现,嘴角扬着笑意,贴上了那张少女脸,朝着秦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