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瑟渐渐冷静下来,听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已经出了船舱,走到外面楼梯下去,因着是深秋,又在海面,一条薄薄的裙子几乎立时就挡不住刺骨的寒冷。
何誉微喘着气追了上来,道:“这位小姐你等等。”
明瑟环抱着自己的胳膊:“你慢点喘气,我等了,你别急。”
“您走得这么快,我不得快点追……”何誉说着,忽然看见面前女孩的目光后移,他止了声,回头果然瞧见席沐白走了过来。
席沐白穿着英伦式西服,看着也不厚,他却像是不怕冷的样子,臂间搭着个黑色大衣也不穿。
他走过来,何誉立马识趣的往偏站了站。
席沐白把胳膊一伸,将黑色大衣递到明瑟面前:“就这么跑出来,也不怕被冻僵。”
明瑟微微一愣。
寒冷天气被送衣服这事,她从前也不是没碰见过。那些个男人,总是从她身后绕过来,也不问她要不要,只将衣服盖到她身上,顺手蹭过脸颊,还要俯身在她耳旁呼着酒气说话。
眼前这男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是十足的尊重,语气还自然的不叫人有任何愧疚的不适。
她接过来,穿上,瞬间包裹进温暖的羊绒里,道了声:“谢谢。”
席沐白道:“去换件衣服?红酒黏着定然不舒服。”
明瑟点点头,又摇摇头,垂眸怅然:“这红酒洗不掉了吧。”
席沐白一眼,就看出那裙子的材质上佳又娇贵,沾了这么一大片红酒渍,定然是废了。
他歉然:“是廷祎的错,我会赔偿的。”
明瑟了然,他口中的廷祎,应当就是刚才那年轻男孩了。
明瑟轻叹口气,道:“赔不赔的,这也不是我的衣服,是我从这楼下店里租来的。”
席沐白微微意外:“那更要赔了,没有犯了错不承担责任的道理。”
他稍稍思忖,道:“这样你看好不好,你先回去换一个干净衣服,然后我陪你去店里,要赔多少钱我来出。”
不等明瑟拒绝,他又笑道:“廷祎的错,劳烦这位小姐给我一个替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明瑟无话可说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他们俩,到底是谁要处心积虑的去接近谁。
眼前人这彬彬有礼分毫不差的周到,与下午在赌场时的倨傲截然不同,也看不出秦蓁口中说的冷淡薄情。
明瑟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不动声色道:“那就劳烦了。”
“哪的话。”席沐白笑,吩咐何誉先回去,他自己跟明瑟去。
拢着黑色大衣,明瑟慢腾腾地往自己住的楼层去。
席沐白始终很有耐心,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伐也随她变慢。
出了楼梯转角,进入了一段稍显逼冗的走廊。
明瑟下意识的,去看席沐白的反应。
他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惊讶或嫌恶,只是很自然的打量眼前所见。
明瑟在一间舱房门口站定:“先生,您在门口稍等一下,我进去换个衣服就出来。”
席沐白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
她进了屋,松口气。
其实并非不想让席沐白进来,只是她的这间房实在过小,是整个游轮上最便宜的价位,目之所见只能容纳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个小衣柜。
她拉开衣柜,从里面寥寥无几的衣服中挑出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和普通的牛仔裤。
坐到镜子前,明瑟擦去脸上晚宴时稍浓的妆。
思忖了几秒,她薄薄铺了一层粉,又在眼角晕了点腮红。
出去的时候,看到席沐白很有耐心的靠墙站着,身段颀长,与狭小的走廊格格不入。
见她出来,席沐白笑说:“看你这身衣服,我也想去换身舒服点的去。”
他穿的是制式繁复的英式西装,倒梯型,保守正统。面料看着合身硬挺,单排三粒浅金纽扣,平驳领,衬托出他挺拔但不过分的身形。
偏偏这样严谨的西服风格,硬生生被他穿出三分俊逸的潇洒来。
明瑟应他话:“也不是不行,去换呗。”
席沐白自然的去抽她抱在腕间的那条脏了的裙子,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指着道:“那也得先把这事解决了,不然我心不安。”
他欠身让出一条路来:“劳烦你带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