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席沐白是不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不敢轻易说话。
席沐白懒懒尝了几口,便放了筷箸,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轻啜着红酒。
对面的人像是感知到他的动作,咬完筷中的东西后,便抬起眸子看他。
安安静静的,眼里有因为美食带来的满足感。
他放柔神情,温声说要她慢慢吃,不着急。
那女孩便应了一声,笑一笑,露出几颗贝齿如玉。
席沐白自来到船上以来,胃口一直恹恹,吃什么都觉得差几分精致。
此刻看对面人一副享受美食的样子,忍不住像,那块豆腐真那么好吃吗?
他再度动筷,也去夹了块鲜白的豆腐。
嫩滑入口,带着几分杏仁的甜,似乎是真的不错。
吃了块豆腐,席沐白又看见她盛了碗栗子百合汤,喝了一口后神情像是惊艳。
席沐白便也去给自己盛一盏来,笑问:“爱吃甜的?”
她笑意松散,像是吃饱了,说:“还好。”
又说:“吃人嘴软,这下我为席先生画像,可是要拿出十二万分的仔细来了。”
他执旁边的纸擦了擦手,起身同她一起离开餐厅,一边走一边说:“那我可是赚大了。”
明瑟眨一只眼看他:“是亏了,我一街头小画家,一张画不值钱,同何先生这一桌的手艺差远了。”
她转头眨眼的时候,长睫翕动,像席沐白在花园里瞟过一眼的停在茉莉花蕊中的黑蝶翅膀。
他晃神不过一瞬,去答她的话:“哪有,我觉得是无价之宝。”
他引明瑟走到酒柜前,深棕木的方形酒柜,里面冰着很多玻璃瓶,上面印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
“喝点什么?”席沐白打开玻璃柜门,手搭在柜边任她挑选。
明瑟环视了一圈,指右下角的一个深绿色玻璃瓶:“这个怎么样?”
他扫了一眼,长指捏出来那冰凉的瓶子移到岛台上,从旁边的木架子上拿一金属起瓶器,动作干净利索的撬开瓶盖。
又取一个倒扣着的水晶平底杯,翻转过来,握着深绿色的瓶身向里面倾倒。
在透明的杯中,明瑟才看出那饮料是浅绿色的,气泡和浮沫一起上涌,像在甲板上眺望远方海水时浮云的游动。
他递给她,打趣说:“你眼光倒独特,这是里头唯一一瓶汽水,不带酒精的。”
她握着杯子,尝一口,对他挑一挑柳叶眉,笑的有小小得意:“我一眼就看中了它,可见是有缘。”
她嫣红的嘴角有些许白沫,席沐白目光一扫,从台上的木盒子里抽一张真丝手帕,轻柔的擦去那一点浮沫。
擦完后,手指一落,扔进了垃圾桶里。
明瑟目光下意识下移,窥到那手帕上一点精致的云锦花纹,心里暗道奢靡。
复又听到他笑说:“喜欢的话,我回头叫人把仓库里的这汽水都送你。”
这样的话,席沐白对很多女人说过,他以为,她会欲拒还迎,亦或是露出那种虚假的,一脸小小惊喜的表情,而后害羞的低下头,说感谢席先生。
可她都没有,她只是盯着那杯子,摇摇头说:“很贵,我的画不值那么多钱。”
神情认真,仿佛他给予的,都是用来换取画的报酬。
到画室时,席沐白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善意提醒:“十点半了,会不会影响你休息?要不改到明天。”
明瑟这才注意到时间。
她作息本就不规律,眼下他这么一提出,她贴心说:“我没关系,席先生如果觉得困倦,我可以明天再来。”
席沐白凝视她,看她眼中确实没有一点倦色,于是笑道:“自然是以女士的心情为主,你既然不困,那就开始吧。”
他问:“我坐在这个沙发上可以吗?”
因为是画室,可以放置的沙发不大,堪堪就是够一个人休息的样子,他一坐上去,修长的身材倒将那沙发衬托的小了些。
明瑟点头,俏笑:“当然可以。”
她挪来架子到沙发对面,夹了张新画布,坐在椅子上铅笔抵着下巴,偏过头来看他,像是在思索。
“席先生,”她突然出声:“你的头可以再向左一点吗?”
席沐白依言左转,她摇摇铅笔,说:“不对不对,你放松,不要那么僵硬。”
席二公子一向,都只有指使别人的分,什么时候轮到被一个女孩子发号施令,还怎么做都不得想法。
明瑟忽然笑了一下,起身来到他身边,俯身,隔着外衣去摆正他的肩,视线和他平视,语气调侃:“席先生,你自然放松就好,不要僵硬的像雕塑一样。”
突如其来近距离的对视,席沐白视线里,是她颜色极浅的瞳仁,没什么焦点,眼波流转间,像蒙了层雾气胧胧。然而眼下一粒泪痣却鲜红的几乎能攫取人所有的注意力,冷清又妩媚。
迎着她的视线,他一双眼微微上扬,含着笑意,将双腿交叠,手搭在膝上,轻声询问:“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