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傅止渊筷子一转,又从食盘中夹了只虾。
他的手指骨相分明,修长纤细,剥起虾来竟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他将虾放入了虞昭碗中,语调清浅平常,“差点忘了,你最爱吃的是这道菜。”
虞昭情不自禁地对他笑了笑。
傅止渊怔了一瞬,回过神时眸子里已蕴了些笑意。他看着身旁人白皙的面庞,绷紧的肩背悄悄松了些。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勾着一抹笑,他转头开始继续剥虾。
饭桌上的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林若兰静静吃着饭,心中那股焦灼散了些,留下一些若有所思。
虞昭戳着碗里的虾,脸有些红。
她总觉得,傅止渊方才,定是误会了些什么……
-
一顿饭吃完,傅止渊离开了昭元殿。
并非是他不想留下,而是他若留下,林氏和虞昭定是没法好好说话了。
守在殿门外的暗一有些疑惑,主子为何这么快就离开了?
他分明看见今早来这里之前,主子还踌躇打扮了好一会,又是嘱咐他们这个要带上,那个别忘了,他还以为主子会在里面呆很久咧。
现在就走了,那那些东西怎么办?不送了吗?
暗一想起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顿觉头痛,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傅止渊的声音传来。
“康平候府的那些女眷,都赏赐些东西。不过,林氏那一份,盒子不变,里面的东西,换成我让你带着的那些。”
暗一恍然。
想通其中关节,他默默领命退下了。
生在帝王家,却成了个痴情种,暗一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昭元殿内。
恭送傅止渊离去,虞昭和林若兰重新回到了皇后的卧房。
下人们都被屏退了,房中只剩母女二人。
没了外人,林若兰不再顾忌,拉着虞昭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昭儿,你老实同姨娘说,圣上……他待你如何?”
“很好。”
看见林若兰焦急的神色,虞昭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虞昭一怔,只因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实在是太像维护傅止渊的了。她为什么会第一反应说‘很好’,而不是说别的词?
林若兰眼神狐疑,显然不信这虞昭如此之快说出来的答案,“你这么快就回答了,昭儿,这当真是你真实的想法?”
虞昭定定神,“姨娘,昭儿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且不论这脱口而出的‘很好’,背后是什么原因,就算没有原因,虞昭为了让姨娘放心,也是会回答很好的。傅止渊拿她做白月光替身的事不能让姨娘知晓,自己大婚当晚没有与暴君圆房的事也得瞒着,虞昭组织了下语言,才又开了口。
“陛下他……确实待昭儿是极好的。六宫中只有昭儿一人,虽执掌中馈,昭儿却一点都不累,而且也没有姬妾恩怨的小事来打扰昭儿;平日里,昭儿若是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陛下必都是先紧着昭儿的;昭儿不开心时,陛下也愿意照顾我的情绪,会像凡间夫妻一般哄着我……”
林若兰打断了她,“昭儿,你何苦编这些来诓姨娘?”
虞昭一愣,“我怎会诓姨娘……”
“你且说说,这世间男子,有几个能做到像你说的那般?更何况那人是九五之尊。”林若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你想的罢?昭儿,你还是老实同姨娘说吧。”
冬日暖色的光映进来,照着林若兰慈爱的眼神,她静静地瞧着虞昭,虞昭却因她的话微微晃了神。
她说的那些……
确确实实都是傅止渊做过的。
换句话说,傅止渊,确确实实对她很好。若不是虞昭知道这帝王有个白月光……
是了。
虞昭清醒过来。
傅止渊是有白月光的,自己不过是他的替身而已。正是因为自己是那白月光的替身,所以才能有此待遇罢了。
虞昭思绪坚定下来。
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待在这暴君身边,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想查出虞家被抄家的原因,保住姨娘吗?
思路逐渐清晰,虞昭回神,不再纠结。
她笑了笑,没有推翻之前说的话,反而接着说了下去,现下最重要,还是要先稳住姨娘,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我没有说谎,姨娘,”虞昭眉眼弯弯,“今早一同用膳时,您也看见了,有些东西,总是不能伪装的罢?”
这话一出,不禁林若兰沉默了,就连虞昭自己,心底都微微起了涟漪。
是啊,这人就算再厉害,总不会各种细微的反应都伪装地这么好吧?他看着她的眼神,虞昭能明确清晰地感知到那份不同,可想起这人帝王的身份,虞昭又不敢确定了。
深谙帝王之术的人,流露出来的感情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