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尚且没有反应,身旁的傅止渊却一瞬反应了过来。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是嗤笑了一声,眼皮子懒懒地搭下,“昭昭五岁时被你推进湖里,差点淹死。”
“这不是害她性命,是什么?”
傅止渊眼皮微掀,黑沉沉的眸子状似随意地落在虞兰身上,“你如此聒噪,想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他捻起一粒果核,忽地出手朝虞兰射去,“不妨再好好反省反省。”
一声闷响,“嗬嗬”的呼吸声戛然而止,虞兰安静地倒了下去。
虞昭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这时,脑中那令她惊疑的猜想才算是堪堪平静了下来。傅止渊的解释似乎没问题,但方才那一瞬间涌起的强烈怀疑,却已经在虞昭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她仍然对他感到疑窦重重,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是否重生的问题可以暂且放一放,但,傅止渊是怎么知道她五岁时发生的事的?
虞昭抿了抿唇。
“陛下……您,是怎么知道我幼时发生的事的?”
傅止渊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成婚之前,多了解了一点。”
好像也对。
娶一国之母这种事情,宫里人自然会把她调查得干干净净,这样看来,傅止渊知道她小时候的事情好像也并不违和。
虞昭暗自想着。
傅止渊拿眼角余光偷偷瞥虞昭。
见那张小脸上的注意力已完全被转到另一件事上,他悄悄松了口气。
轻咳几声,傅止渊将虞昭的注意力拉回。
他指了指虞兰,“昭昭打算如何处置?”
虞兰已经昏迷,身上的衣裳发髻因为之前的动作早就散乱开来。方才她情绪激动,又大哭大闹,如今眼尾鼻头都是一片通红,着实狼狈。
虞昭思索片刻,道:“还是将她送回康平候府罢,陛下,虞兰此举惹怒了您,她回去侯府,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了。”
傅止渊点了点头。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问了虞昭一句:“她如此待你,你不想报仇吗?”
虞昭一愣。
倒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傅止渊。
刚刚她还在怀疑傅止渊是不是也重生了,如今又问了这么一句话,实在很难不令人多想……
虞昭艰难地将思绪从傅止渊身上拉开,回到他问的问题上。
“自然是想的,只是这辈子她还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我自然没有惩罚她的理由。况且,陛下以为,臣妾将她放回康平候府,是太过仁慈了吗?”虞昭摇了摇头,“让她回康平候府,可比臣妾亲自罚她要严重得多。”
她的爹爹处事圆滑,一心只想往上爬,如今却因一个庶女在皇帝面前坏了名声,怕是要气死。为了补救,不用想也知道,康平候定会严惩虞兰,这不是他疼不疼虞兰的关系,而是必须要做给皇室看。只单单惩罚了,还不够,这桩事会成为康平候心里的一根刺,从此他在皇帝面前受了挫,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二女儿干的好事,揣测是不是皇帝根本没消气,迁怒与他,从而将满腔怨怼都迁到虞兰头上。
他会对虞兰这个女儿越来越失望的。
换句话说,虞兰这次回去,以后,大概都不会有出头的日子了。
“那倒是不错。”
听懂虞昭的言外之意,出乎意料地,傅止渊说了这样一句话。
虞昭忍不住想,这人不会觉得她十分心机吗?都说皇帝最是多疑,这皇帝不担心自己有一天将这些心思用在他身上吗?
“换做是我,手段未必有你这么柔和,我若是叫人欺侮了,定是要那人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的,叫他生死不能。”傅止渊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倏地传进虞昭耳朵,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昭一怔。
这才是皇帝的手段。
只怕这人还将说辞美化了些。
心绪有些复杂,虞昭低下头没有多言,只像是累了般,抬手按了按额头,“臣妾这就去处理这件事。”
傅止渊瞧着虞昭面上的倦怠,垂下眼睫。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沉了一层灰。
“嗯。”最终,他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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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外的风雪稍稍停了些。
怀玉和云知低眉垂手,立在亭外,安静地等虞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