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羡抿唇笑道:“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薅,这道理我懂。你若是得空,便陪我去收收货,若是不得空,便只躺着收利息便是了。”
徐思温坐起身来,墨发如同日月光华,倾泻在鸦青色缂丝云纹的衣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恣意,道:“我是京城里一等一的闲散人,自是有空的。你何时去收货?你若是不嫌我眼拙,我倒愿意去瞧瞧。”
“不嫌弃不嫌弃。”
云羡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似徐思温这样富贵窝里长大的公子,见过好东西比她吃过的米还多,有他帮着把关,她也放心多了。
正说着,云羡猛然想起一事,她从袖袋里取出张纸来,放在徐思温面前,道:“你见过这样的东西吗?”
“这是……”徐思温俯身看着。
“七彩琉璃宝盒。”云羡道。
徐思温容貌清俊,天生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无端便带着三分笑意,云羡亦是难得的美人,只略施粉黛,便氤氲流光。
两人站在一处,宛如画卷。
门口闪过一个黑影,云羡眯了眯眼,还未看清,那人已然不见了。
云羡站起身来,正要出去瞧瞧,便听得徐思温犹疑不决的声音。
“这东西我似乎是见过的,可何时见过、在哪见过却记不清了。”
云羡眸光一闪,惊喜道:“当真?”
徐思温郑重点点头,道:“你待我回去想想,若是记起了,立刻便来告诉你。”
“好。”
*
忙到下午时候,云羡才回到丞相府。
她似是有些疲惫,眼角眉梢都透着些倦意。
丫鬟们正聚在一起,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着阴凉做些活计。
紫苏见云羡回来了,忙迎上来,扶了她的手臂,道:“小姐去歇歇,奴婢打了热水来,您擦擦脸。”
云羡点点头,道:“你如今是大丫鬟了,打水这样的小事以后便让旁人做罢。”
紫苏笑着摇了摇头,道:“奴婢侍奉小姐侍奉惯了,换了旁人做,奴婢不放心。”
云羡知道她是劳碌的性子,也就不再劝她,只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有说有笑的。”
紫苏掀开珠帘,道:“在说那个新来的小呆子呢。”
“小呆子?”
“就是前些日子来投亲的那个破落户亲戚……”紫苏见云羡瞥着自己,忙改口道:“那个孩子。”
云羡没说话,就着盆里的水洗了把脸,道:“他怎么了?”
“夫人让他住在咱们旁边的院子里了。”紫苏拿来毛巾为她擦脸,“那院子常年无人住的,他身边又没人照顾,也不知他住不住的惯。不过寄人篱下便是如此的。”
紫苏似乎是想起了当年她们初到丞相府时的境遇,云羡虽是嫡出的大小姐,可也一样是住简陋的屋子,受尽人们的白眼的。
那孩子无依无靠,只怕更加辛苦。
紫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方才奴婢们还见到他,面黄肌瘦的,胳膊腿都瘦的不成样子,若是在咱们凉州,只怕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真是可怜。”
云羡手上顿了顿,将毛巾递给她,道:“我累了,去歇着了。”
紫苏点点头,道:“小姐好好歇着,奴婢下去了。”
云羡见她离开,便三步两步跨到床边,重重的倒了下去,她望着天花板,不觉有些怔怔。
寄人篱下的日子呵,她怎会忘记呢……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有人在轻声唤她。
云羡缓缓睁开眼睛,天色还不算晚,正是晚霞最绚烂的时候。五色的云朵翻滚着,铺满了整个天空,照得整个屋子都变成了橘黄色。
“紫苏?”云羡揉了揉眼睛,她脑袋发沉,看什么都不大分明。
紫苏扶了她起来,温言道:“小姐,萧公子在院子里等了您许久了。奴婢怕天色晚了,他这样等下去会惹出闲话的。”
紫苏挤着眉,愁眉苦脸的看着云羡,脸上满是无奈。萧叙白与刘念虽没订亲,却也算过了明路的,他一个做妹夫的,在大姨子院子里等着算什么呢?
真是败给他了……
云羡捂着脑袋,挣扎着爬起来,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