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鼓鼓地大步入殿,也不看殿中有什么人,直接大发牢骚,“真是气死朕了!朕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杀了他!朕一定要灭他九族!”
说完之后,她这才像是看到除了魏太后之外,魏太师也在。
这对父女方才明显私议了好一会儿,魏太师的脸色很难看,魏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也不见一丝笑意。
“陛下,臣无能。”魏太师一声叹息。
燕青一跺脚,“朕知道外祖父尽力了,一切都是那萧应狼子野心!他如此无视朕,这般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把他做成人皮灯笼!”
她口中厉害得紧,心里却是怕得要死。这样的话是原主常说的,她却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斗得过萧应,指不定被做成人皮灯笼的人是她。
魏太后应是听惯了这样的话,加上殿中无外人,脸上自是不见任何惊讶。
“皇儿,你消消气。”
“母后,你是不知道,那个萧应他有多可恶!他竟然…他竟然踩死了朕的大将军。那可是朕的大将军,朕最喜欢的一只蛐蛐!”
“皇儿,母后知道,母后都知道。”魏太后的慈母功夫,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燕青怒不可遏地掀着龙袍坐下,犹在气愤之中,“他眼里根本没有朕,捐田的圣旨根本就不是朕同意的。外祖父,你可一定要为朕做主,万不能让萧应再这般张狂下去!”
魏太师自然是应下,“陛下放心,只要有臣在一日,就一定会护住陛下。”
燕青比谁都清楚,魏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处境是前有狼后有虎,内外都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位置。
这么一个外忧内患的处境,想要绝处逢生谈何容易。
魏太后道:“皇儿,你累了一天,去找乐央解解乏吧。”
她口中的乐央,是一位貌美的宫女。
说是貌美,实在是太过空泛。乐央的美在整个大祁宫都是头一份,冰肌玉骨雪肤花貌,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不笑时似春花迎风。
所谓的解乏,不过是美人相伴喂个点心捏个腿之类的。
燕青觉得别扭,想来原主应是很享受的。
她无状地斜靠在软榻之上,乐央的纤纤玉手正在投喂她。美人在前含情脉脉,她心里却是无力吐糟。
如此艳福,实在是难以消受。
那对父女不知在说什么,大抵是一些关于萧应关于她的算计。这一天下来,她真的是有些身心疲惫,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魏太后的声音。
睁开眼一看,室内已经亮起灯火,外面也是黑透了。
魏太后慈爱相问,“皇儿可是睡好了,晚膳已经备好,快些起来吧。”
一番收拾过后,母子二人共进晚餐。
满满一大桌山珍海味,奢侈而又浪费。
燕青皱着眉,看似还在为朝堂上的事烦恼,实则不动声色地吃了两碗饭。如果说这个身份举步维艰,其实却也还是有一两分可取之处,比方说衣食无忧。
饭后,有宫女照例捧上一碗药。
药味很重,闻起来就知极苦。
魏太后接过药,亲自端给燕青。
燕青夸张地耸着鼻子,露出极不喜欢的表情。她甚至别过头去,不想多看那碗药一眼。
“皇儿,趁热喝了吧,这都是为你的身体好。”
“母后,这药也太苦了。”燕青抱怨着。
“良药苦口,母后也是为你好。”魏太后温言细语,像哄孩子一样哄她,“皇儿,听话,喝了吧。”
燕青自知躲不过,不太情愿地接过来,一口气闷干。又有宫女立马有眼色地奉上蜜饯果脯,她一块杏脯下去才算是压住那翻涌的苦味。
魏太后应是满意了,笑得越发慈爱。烛火相映中,她艳丽的五官变得不太真切起来。那一声声对儿子的叮嘱,听在燕青的耳中飘飘忽忽。
这般母慈子孝的场景,元德殿的宫人们习以为常。
燕青出元德宫的时候,夜色已经如水。
冷风一吹,那犹在腹中翻腾的苦药变得极阴极凉,凉得她肚子一阵痉挛。仿佛有无数凉丝丝的寒气从丹田处发散而去,瞬间漫延至全身的所有感官。
真是冷入骨髓,如在严冬暴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