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霖的眼角泛红,最后望了一眼垂着头的弟弟,她本以为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重逢,可不想多年过去,当年单纯的男孩早被仇恨蒙蔽了内心。
她膝行两步来到云肆面前,飞鹰看了眼少主的神色,抬手给石霖解开了禁锢。她终于想明白初见男人的熟悉感源自于哪里,姐弟二人生的有些像。
她跪在地上,声音说不出的暗哑,“石霖罪该万死,只求少主看在属下一家三代驻守北疆的份上,饶了他一命。属下会亲自废了他的武功,以死谢罪。”
云肆冷眼望着地上之人,却没有点头。石霖跪了许久,或许是觉得少主默认了,她撑着身子站起身,像那夜与她一同盯梢却帮她隐瞒的好友歉意一笑,随后拿起地上的佩剑朝男人走去。
石然摇着头往后缩,他眼角流着泪,嘴中却说不出话。可惜身后是墙,他再缩不动,寒刃闪过,一股血腥味蔓延在屋内。
众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石然手筋被她挑破,往后再不能握剑。他脸上挂满泪痕看向石霖,嘴中只得发出呜呜的声音。
石霖拎着剑站在他面前,“少主待我等很好,我死之后,你且随少主回北疆,爹很想你。”
在那柄长剑即将贯穿心口时,瞬息间一颗石子飞过,长剑终是错开要害自胸前穿过,虽疼极,但却不至死。
石霖捂着胸口半跪在地,鲜血自伤口处涓涓而出,她难以置信的看向云肆,方才那枚石子便是从少主手中飞来。
“我来大梁是为寻生,不是让你们赴死,北疆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云肆说罢看了眼混杂的屋内,转身踏出房门,崖安深呼吸了几口,抬手便开始赶人。
“没事的都出去,莫影响我救人。”
吴忧看了看情况,转身小跑至少主身旁,她正站在树下往向屋内。
“少主,此事就算了了?”
云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向吴忧,语调听不出什么悲喜,“就算杀了她们两个,刀也刺不到余生泉身上。”
吴忧沉默了一会,对看向这位年轻的北疆少主的眼眸中暗藏敬畏,她此前未见过云肆,但却听闻过她一人杀十三城主的传闻,她本以为这位新主子是个残暴之人。
云肆转头看了她一眼,忽而道:“余生泉要去九州巡抚一事可有消息?”
“少主,此事确实是近期所传,说摄政王老早便做了准备,说是月底动身,除夕前回京。”
今日十月廿六,距离月底不过五日。
云肆神色晦暗,她令飞鹰处理后事,在她离开前,水鱼别扭的偷瞄少主好几眼,最终还是未厚着脸皮上去。
天色刚入夜,云肆一路潜至摄政王府外,再往内院去便能感受到至少五六人驻守,每个人都实力都能称为高手,云肆不便暴露,只得耐心藏在树上。
内院灯火通明,几个小侍正抱着包裹往箱子装,确实一副要出远门之景。半柱香后,一抹锦袍衣角忽而出现在院内,云肆呼吸一窒,半眯着眼死死盯着余生泉,手中的拳头握得很紧。
云肆恨不得此刻飞身下去手刃余生泉,可此刻在摄政王院内,再加上她周围的几个高手,若贸然出手,她胜算不大。那几抹气息是跟着余生泉移动,在余生泉走出院门前,云肆垂下眼眸从树下跳下。
余生泉抬眼看向那棵树,夜风一吹,树叶幽幽飘落地上。她年过半百,看起来却异常精明,一直陪在身旁的娇媚小侍柔声开口。
“王爷,怎么了吗?”
余生泉收回目光,眼皮垂在眼角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无事,一只不知道哪来的小野猫而已。”
“哪有野猫,奴怎么没瞧见。”
那小侍听完还好奇的瞧了瞧,余生泉呵呵一笑,满是褶皱的手掌搂上小侍的腰/肢肆意揉/捏。
“等她来了,我把她抓来拨皮给你看。”
…………
云肆踏进院中时天色刚刚破晓,第一抹朝阳透过竹林洒在院内,还未到辰时,林间雾气浓重,方才上山时衣裳都染了一层寒气。
所以当云肆看见站在后院的裴景瑶时,她讶异的停下脚步看向男人,京城十月天气已然转凉,山上更为冷清。
裴景瑶背对自己站在那里,身上竟穿着一身素白衣裳,青丝亦被白色发带绑在脑后,像极一身镐素。冷风吹过那一瞬,男人的发丝与衣角翻舞。云肆看着他单薄的身影,竟有一瞬间觉得他会就此去了的错觉。
后院的篱笆门被推开,吱嘎的响声惊动了男人,他恍然回身,在看清身后人是云肆之时更是瞪大眼眸。动作看似慌张转身行礼,但云肆眼尖的看见他脚下一滑,那地上写好的字便被他踩散。
云肆走到他身旁,这才看见一旁的石桌是还放着个树枝,云肆垂眸看向地下,只依稀能看出一个‘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