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旺,你什么态度?!”
“哎呦,哪敢有态度,下课请你吃虾条。”赵兴旺举着煎饼果子,艰难地双手合十。
那个女同学挺不放心似的,把塑料袋解开,从里面拎出条幅检查几眼:“对了赵兴旺,黎簌呢,怎么还没来,楚一涵也没来?”
“来了,在医务室呢。”
靳睿转着笔的动作停下来。
赵兴旺和班里的那个女生说,他本来是和两个姑娘一起去吃早饭的,但不知道黎簌怎么回事儿,眼睛肿得像核桃。
三个人吃过饭,走到学校门口,黎簌忽然胃绞痛,楚一涵陪着去医务室了。
靳睿起身时,赵兴旺刚好走过他身边,见他往后门走,还大着嗓门问了一句:“靳睿,要上课了,你去哪啊?”
“洗手间。”
“切,上厕所就上厕所,尿尿就尿尿,说什么洗手间啊!”赵兴旺撇嘴说道。
泠城三中的医务室在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里,楼上是体育建材库和多媒体放映厅。
和教学楼一样,墙体老旧,样式过时。
靳睿靠在医务室后窗外的一个角落,避开人群,点了支烟。
北方寒秋,没有没有红叶可观,叶子扑落落掉下来,落在地上。医务室窗子不隔音,医务室老师谈论路况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烟抽到一半,听到黎簌和楚一涵的声音。
“簌啊,你昨天到底为什么哭呢,瞧瞧你这眼睛肿的,我看着都心疼。你说靳睿去你家吃晚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没有。”
回答的人有重重的鼻音,无精打采,夹带些许哭腔,“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阿姨,她不在了。”
“啊......那......”
校园里少女们整天大大咧咧,喝一杯奶茶能治愈所有心烦意乱。
平时和老师斗、和成绩斗、和家长斗,仿佛无往不利,哪怕不利,明天之后还有明天。
可面对“生老病死”,她们脆弱敏感,只能拥成一团。
靳睿手里的烟灰积了一长串,随萧瑟秋风落下去。
也许,该进去安慰一句半句?
毕竟是因为他妈妈......
他想起陈羽去世时,南方的冬天阴雨连绵,空气里的潮湿和消毒药水混合在一起。
没有人来安慰过那个面色苍白的可怜女人。
“我就说早晚要出事。”
“嗨呀,司机怎么说也是男人,总往家里跑,像什么样子。”
“就是说啊,你是不知道那位平时娇气成什么样,拧衣服拧不动,还需要男人帮忙呢。”
“靳先生也是,生意做得再大也该多回家,这不,后院起火了。”
“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衣服鞋子一大堆,看也不是什么本分女人。”
“自诩文化水平高呢,骨子里轻浮!”
......
听到那些话时,也没人去安慰她。
靳睿皱眉暗灭剩下的烟,用纸包着装在校服口袋里,转身就走。
他对黎簌心软什么?
从来也没人对他、对他妈妈心软过。
上课后,楚一涵不得不回到教室去,临走前和黎簌挥手,说课间操要翘掉,过来陪她。
黎簌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硬板床上,轻轻揉着胃。
医务室的老师给她吃了乳酸菌素片,她只需要等一等,也许要不了到课间操的时候,就会好。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哭多了就会消化不良。
姥爷说,也许是那年腊八她站在人家靳睿家门口,顶着冷风哭了半个多小时,谁拽也不走,闹得大了,留下的病根。
医务室老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空无一人。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
脚步声是往黎簌这边来的。
她抬头,意外地看见靳睿。
医务室墙体刷着青色的漆,吊顶低,靳睿站在其中,总觉得空间都变得狭窄起来。
他手里提着个袋子,上面印着校外一家比较贵的奶站的logo。
袋口隐约热气飘散,夹杂着奶香。
有钱人。
这是黎簌当下唯一的想法。
靳睿走过来,把那个袋子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包着热饮吸管的细长纸袋,直接递到她眼前。
黎簌没接,肿了的眼睛又迅速酸涩起来:“我会很想小羽阿姨的。”
吸管被塞进她手里,他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