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觅值完班后,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席遇。 说实话,她有几分期冀,也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紧张。 这应该算是她和席遇的第一次约会,虽说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出去总归是有些不同,她是个在意细节的人,也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 朝路边左右张望了下,并没见到人,心下便不由得浮想联翩。 等会儿他来了,她该做出什么样子才会比较自然? 她见过马路边上有女生不顾一切兴高采烈地扑进自己男朋友怀里,也见过大树下有女生偷偷走到男朋友身后自以为神秘地蒙上他的双眼,可是,这些于她而言都是那么的不现实,她似乎只该微笑着迎上去,唯有这样做,才是舒觅。 并非是二人刚在一起还不够亲近的缘故,而是因为舒觅本来就不是个天性热情的人,面对许久不见的至交好友她也给不到一个拥抱。 不由在想,究竟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她见到席遇时,才能不顾一切地迎上去抱住他呢? 她想到此处,忽生几缕烦躁,又觉得自己答应得有些草率,她还没有十分了解这个人,还没做出准确的判断以及各方面的风险评估,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沦陷了?怪只怪那天晚上的月亮太圆,让人莫名煽情…… “等了多久?” 头顶响起一道声音,舒觅闻声抬首,眸中的几缕迷茫尚未褪去,面上也不见悦色。 席遇见状,微微挑眉:“不认识了?” 这个冷笑话着实不好笑,舒觅却也十分捧场地勾了勾嘴角。 “刚刚在想什么?”他问。 舒觅面上滑过一丝赧意,难道要她说自己产生了那么一丝赖账的想法?显然不合时宜。 “没什么……你饿了吗?” 席遇并未放过她脸上稍纵即逝的那一丝隐藏情绪,却也并未过多深究,只问她:“想吃什么?” 舒觅觉得,在这方面上,席遇还是颇为上道的。她一时也没想好要吃什么,只提议道:“南门新开了家日料店,好像还不错。” 席遇微微颔首,单手插兜,微扬下颚:“走吧。” 舒觅松了一口气,率先跨步。 两人去了南门那家日料店,刚落座,舒觅就见不远处,沈郗眠和一美女相对而坐,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那个不是你朋友吗?”舒觅小声提醒道。 席遇回头看了一眼,面上不露波澜:“那是我表弟,不用管他。” 舒觅心下了然的同时,忍不住小小惊讶了一把。 而沈帅哥则恍惚听到了表哥的声音,定睛一看,果然是表哥......的背影,于是乎,连忙拉着对面的美女几步跨了过去。 这美女吧,不是别人,正是喜欢了席遇一年多的美术系系花。这系花吧,为了追他表哥简直无所不用其及,连他都要网罗。这不,三番五次请他吃饭,打探他表哥的爱好喜恶。 他表哥这人,爱好没多少,厌恶的倒是挺多。他正欲一一罗列之际,刚巧在这个地方碰见席遇,简直是天赐的良机,不帮系花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好歹系花也请他吃了好几顿饭。 结果过去了才发现,席上早已有佳人。 “你怎么过来了?”席遇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那什么,这么巧碰见了,就一起吃嘛!” 沈郗眠只觉席遇看过来的眼神已经透着冰冷了,可他也没办法啊,他沈公子可不是一个占别人便宜的人,姑且就帮系花一次吧。 “席遇,你也在啊。”系花柔柔地说着,眼神胶着在席遇身上,却不忘偷空打量着舒觅。 席遇啜了一口清茶,看了一眼系花,不紧不慢地说:“抱歉,我……认识你?”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沈郗眠立马打圆场:“这是我们学院美术系的潘盈,嘿嘿。” 心里却不禁诽腹:表哥果然无情,好歹人家也费尽心机地在你面前晃荡过好几次了,怎么还是毫无印象? 潘盈收起脸上的尬然失落,转而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眼神看向舒觅道:“不知道这位是?” 舒觅感叹,终于轮到自己发言了,却也只是淡淡道:“我是编导系的……” “我女朋友。”另一道声音适时响起。 沈郗眠瞬间石化,张了张嘴,没吐出半个字,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舒觅,又看了看席遇,终是沉默于原地。 两秒钟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拉着系花快速逃离现场,回到了自己的桌上。 舒觅面有纠结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于不经意间抬头,总能望见系花欲语还休,黯然伤神的眼波,实在肉麻的很。 “她……是不是喜欢你?”她小声问。 对面的人抬起头来,眸中含笑:“这个嘛……我不是很清楚。” 你都不清楚那谁清楚? 舒觅讪讪地收回目光,单手支着下颚摆弄着一旁的餐巾盒。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席遇微挑眉,看着对面的人。 舒觅抬起头,微有疑惑:“问什么?” 席遇打量她半晌,正欲开口,忽闻她道:“啊,对了,你吃不吃芥末?不吃的话就让她们别上了,我也不爱吃芥末……” 席遇置于桌上的手微微蜷缩,好半天终于冒出两个字:“不吃。” 从日料店出来时,已经两点。 走了几步,舒觅突然顿住。 “怎么了?”席遇以为她终于要问些什么,语气竟有几分隐隐的期待。 舒觅的视线向一旁移去,有小贩在翻炒着锅里的糖炒栗子,油光锃亮,热气腾腾。 “我……想买点板栗。”心头不禁暗叹一声。 席遇的目光随她看过去,未做多想,径直走向卖板栗的摊铺。 舒觅注视着他的背影,一阵纠结,待他折返回来后,终是忍不住出口问:“以后……这样的事情会不会经常发生?” 这种情敌碰面的事情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时之间,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无计应对,是以竟生出了些逃避退缩的念头。尽管她知道,这样的念头不近人情。 席遇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听懂了她的话,双眼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舌尖轻抵了抵上颚,缓慢吐出两个字:“舒觅。” 舒觅闻言,微微一震。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席遇接下来的话一定极其关键,况且,每每他叫她全名时,态度都极为认真。 她绷紧了弦,洗耳恭听。 果然,席遇用一种轻缓泰然的语气接着道:“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舒觅滚了滚喉咙,舔了舔上唇,以此掩饰内心的极度不安,试探着道:“如果我说……是呢?” 席遇突然笑了,笑得人畜无害,令人犹如春风拂面,神清气爽。 他嘴角的上扬的弧度还未收回,便轻飘飘道:“晚了。” 明明对方是在笑,可舒觅却觉一股凉意袭来,从尾椎骨一路上前,乘风破浪,通畅无阻。 席遇收回笑容,犹如在陈述一个事实般,接着说:“你听说过,上了贼船还能下去的吗?” 虽说把自己比喻成贼船着实不恰当,可某人的心收不回来,一样也是徒劳。 舒觅悻悻地收回目光,罢了罢了,这艘贼船怕是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