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羽坦然地摇头,“没有。”
这一句令在场人们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我道能入照夜天尊法眼的会是什么绝世天才,想来也不过如此,这样的资质,登宸大会上比比皆是。”
有人看懂了万宗主的脸色,适时发出这句,亦引来一阵附和。
单裘二位真人却有些面色难看,他们尚未开口,就听得身后自家弟子不服气地道:“林师兄剑意超绝,就算金丹期也未必是他对手。”
原本顾惊羽没打算理会这些言论,可听得自家子弟说出这句,他只能无奈地扶额。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万宗主挑眉发出一声:“哦?”
“如此看来必是得了照夜真传,正好易儿便是金丹期,不如让他做你的对手吧,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那禹文易闻言又重拾信心,面露十二分的不屑,当即向前迈出一步,踏入场中。
看架势,像是无论如何推脱不掉。
场中众仙首也面露期待的神色。
此时万宗主又补了一句,“易儿若用本命法器未免显得我器宗欺人,便只用剑罢。”语气里满是嘲讽之意。
单真人眉头蹙起,冷冷瞪一眼方才插话的弟子,后者自知闯了祸,面露一丝无措,茫然地看向顾惊羽,却见对方含笑对他使了个口型:无妨。
眉眼温柔,像是春日暖阳。
那弟子见状竟呆愣了片刻。
看着对旁人露出如此笑容的阿羽,夏应弦心头泛起一丝酸涩。
顾惊羽又转脸对场中人道:“大比在即,原没有必要在此比试,毕竟刀剑无眼,若影响禹道友赛事发挥就不好了。”
只见禹文易冷笑道:“你莫不是怕了。”
“怎会?”顾惊羽缓缓拔剑步入场中,施礼后微微一笑,“请。”
*
禹文易本自信能轻松取胜,可对方却招招迅疾,如闪电般直击要害,令他应接不暇。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凌然剑意竟令他本能地感到一丝惧怕,甚至连自己手中的剑都隐隐地不听使唤,不断露出破绽。
仅数招后,一声剑锋震动的微弱嗡鸣响过,剑尖已然停在他的眉心。
令人生寒的剑意如有实质,镇得他浑身无法动弹,他本能地调动全部意念抵抗,冷汗顺着额间落下。
即便是顾惊羽掌中那柄长剑,也因无法承受这剑意而发出了细碎而悲戚的嗡鸣,微微颤抖着。
这一切只发生在数息之间。
看着场中那个举剑的身影,夏应弦瞪大了眼,心脏狂跳不止。
眼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了。
“师兄,这冲灵十三式,我总觉得最后一式尚未完满。”皎洁月光勾勒出少年挥剑的身影。
秋照夜抱剑靠着梨树树干,含笑看着少年,“你是不是又琢磨着改剑谱了?”
“上回被师尊罚得还不够?”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边比划挥剑慢慢后退,一边自说自话:“这回不改剑谱,只增一式,师尊不会知......”
话未说完,少年一个转身,挥剑向后,剑尖正指向秋照夜。
嗡地一声响,剑风扬起秋照夜发丝几缕,月光将他靠着树干的半边身子染成一片亮银色。
少年怔怔地望着他,一片梨花花瓣缓缓飘落剑尖。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
一阵凉风吹过,枝头花瓣簌簌扬起,掠过挂于天穹的硕大满月,吹散在夜空中。
良久后他听见那少年道:“这一式,便叫飞羽逐夜。”
多年后他回想起来,才知那是一句告白,并且是此生唯一的一句。
千里之外的秋照夜也感应到这狂乱不已的悸动,同时识海中的屏障摇摇欲坠,他越过分崩离析的屏障模糊看见一个举剑的身影。
虽然那影子静止不动,可他仍是抑制不住地心头狂跳,漆黑如夜的瞳仁猛然一颤。
他倏然起身,三两步闪身离开寒潭来到密室。
他死死地盯着那盏寂灭的魂灯,呼吸隐隐急促,像是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般,良久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抚上灯罩注入灵流。
三十年来这样的动作他做了无数次,却从未如今日一般,瞳仁里充满了期待。
可心头刚刚燃起希望的火苗却再一次被现实浇灭,他不可置信,不死心地尝试多次,灯盏却一如往常以死寂回应他。
“这不可能......”
他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不断给他希望,又不断令他陷入绝望,仿佛一次次从高空坠落,逼迫他一次次地接受现实,这感觉犹如凌迟,且没有尽头。
他有如游魂般回到寒潭边,阵法涟漪在他回归阵眼后再次如呼吸一般漾起,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阿羽,我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件事我放不下......”
“抱歉,要留你一人在此,但不会太久,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