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两个字,是秦烨一身内忧外患,头痛脚痛胸口痛全身都痛的所有感触。
谢恒下手极狠,他是个很尊重医嘱的人,而当年培训他心肺复苏的医生曾提过一句按压的力度——“照着能把胸前肋骨压断的狠劲使就行”。
从秦烨偶尔偷偷睁开的眼睛缝里的画面加上身体的触感判断,如今的情形是这样的——一身金玉锦绣的太子殿下不甚体面的卷起了袖子,毫不客气的把他往里面推了推,自己爬上了床。
堂堂太子,上人床榻时神态自然熟稔,俊朗的脸颊上留存着几分浅浅的绯红,但显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者羞赧而造成的。
这小太子的皮囊却是生得极好看,通身的气度也不错。
至少,干坏事时理直气壮。
秦烨微一晃神的功夫,身上这人双手交叠,贴在了他心口上一点点的位置,手掌指尖相贴的地方……正是秦大将军在军中摸爬滚打肝胆相照时都未与人坦诚相见的地界。
继而,全力施为,起伏不定。
如此旖旎暧昧的场景,如果这人没把全身力气的压上来,弄得他差点吐血,秦烨也许真的会思考一下太子试图对他霸王硬上弓这件事的发生概率。
秦烨这当口正运着内功压制体内毒素,连一个小指头都抬不动,更别提开口说话了,不管他怎么想,都只能硬生生捱着身上人的全力施为。
何况……虽然不明所以,但这很耗费气力且不含半分□□意味的操作,好像不是在害他,也不是在轻薄他。
倒像是不知从哪里寻摸了个奇特的治疗方法,就是治起来有点费病人。
里外交加之下,秦烨疼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只能苦中作乐的数着那人拼命下压的次数,恨恨得想着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
心头默数过三十下,起伏的动作竟然停了,适才还有些微凉的指尖竟变得火热,不甚讲究的在右脸颊上拂过,伴随着不甚均匀的喘气声。
“瞧着比刚才有血色多了,这是起效了?”
那是气的。
也许也是你拼命乱按之后气血翻腾的功效。
秦烨内心翻了个白眼,迷茫的想:早听说太子博闻强记、无所不读,倒是所言非虚。就是看的东西想来不太正经,来年定要给陛下谏言,少让这位看些乱七八糟的……
就在他以为苦难结束了的关头,确认了疗法有效的谢恒长舒了一口气,祸害的地方从心口逐渐上移,开始上下其手了起来。
这人好像完全不惦记自己个天潢贵胄帝国储君的身份,更不在乎什么清白贞洁,两只温热的手从下颔摸到耳骨再摸到额头,极尽细致琐碎。
自以为已经承受过人间至痛的秦烨依旧阖着眼,默默忍了。
三十下是吧,来日他一定找别的地方报复回来,至于什么被摸脸摸耳朵,那都是细枝末节。
然后……
他听见小太子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起来。
“这真的是心脏骤停吗?必须要人工呼吸?”
“其实也不是很像。”
“虽然这人应当是活的挺长……可他要是有点意外怎么办?我不得后悔一辈子?”
“得亏不是个高门大户的姑娘,不然前脚救完人,后脚满棠京都说我趁人之危……说不定过几天就得准备大婚了。”
这人在说些什么?
抛开前面那两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不解其意的词。
什么叫我有点意外你要后悔一辈子?
什么叫得亏不是个高门大户的姑娘?
本国公的清白就不重要了吗!
等等你要干什么?!
被思绪和身上人分散了大半注意力甚至觉得疼痛都略微减轻的秦烨突然觉得头皮发麻,额头上方,已有一片阴影垂了下来。
一直小声叨叨的人像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缓缓俯身,贴近了他的脸颊。
两人离得太近,近到秦烨能听清谢恒胸腔中如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太近了。
一声略显沉闷的响动——
却是秦烨在最后关头骤然睁开了眼,坚持了许久的内力调息彻底破功,他心头痛得滴血,却也顾不得了。
因为,眼前不到半指的距离,正是这小太子漆黑如墨的眼瞳。
再晚那么一点点,就要肌肤相贴两唇相碰了……
这人居然是真的要亲他!还差点就成功了!
秦烨活了二十六年还没受过这委屈,双目通红脸颊发烫身形微颤,他想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
比如站起身来来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战斗。
但一来身上还痛着没什么气力,二来……想起眼前这人刚刚说的语意含糊的那几句话和那本曾经惨遭□□的婚书,秦烨就更没什么气力了。
太子殿下对此毫无所觉。
他在秦烨醒后只停滞了大概三秒,就礼貌的退出了亲密距离,从床上翻身而下,站在床边摸了摸嘴角,“嘶”的一声。
他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的人工呼吸首战失利,这倒没什么。
关键是,眼前这家伙“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内力还是什么,两人相触的地方明显有力道反震了一下。
谢恒身体近乎下意识的迅疾后仰了一寸有余,避开了力道最猛的地方,但就这样,嘴角竟然还是破了。
所幸不是很严重,但按照伤口的痛感估算,估计是破相了。
谢恒不是个娇气的人,只略微确认了一下伤情不碍事之后,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场景,打算给秦烨把被子盖上。
倒不是他体贴入微,实在是眼前的场景很是有碍观瞻。
原本铺得整齐的床榻被糟蹋的乱七八糟,仅有的两床锦被不知何时被推到了角落,弱小可怜且无助。
而床榻正中——上身□□的男人仰面躺着,腰腹间肌肉的线条与多年战阵的伤疤纵横交错,秦烨身上皆是有了年月的旧伤,颜色浅淡,唯独胸口中间一片殷红,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