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
三秒……
却没有甩开裤腿上的手。
陆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
被赶出来之后,她已经在这里睡了好久好久,身上一会冷一会热,一点力气也没有,却不敢哭。
新来的弟弟平时揪她的辫子,抢走她的东西,但只要她一哭,新来的妈妈就会生气。
新妈妈不喜欢她哭,每次哭都要打她的手心,说如果她再哭,爸爸就不要她了。
就是因为她不乖,妈妈才不要她的,爸爸不能再不要她了。
所以小陆鸢就算再难过,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哭。
可今天她实在太难受了,头疼得一直掉眼泪,新来的妈妈就把她赶了出来。
本来陆鸢是在树下数蚂蚁的,打算和以前一样,等新妈妈消气,回去和她道歉,然后就能回家了。
可后来突然下起雨,她身上都被淋湿,越来越难受,头重得抬不起来,就不小心睡着了。
梦里,妈妈也说她不乖走了,陆鸢一边哭一边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正伤心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疼痛惊醒。
雨水打得她眼睛都睁不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但她还是乖巧地忍着不敢哭。
直到被人丢进草丛,双手磨疼了,才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现在在下雨,妈妈说过,下雨的时候是看不见眼泪的,这样大哥哥就看不到她在哭,应该不会生气吧?
她努力地抬起头,迎着雨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新来的妈妈最喜欢她听话了。
她听话。
会很听话的。
所以不要再赶她走了。
她一边笑,泪珠却借着雨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这样奇怪的画面,让看着她的谢应心头狠狠绞了一下,甚至忘记自己的洁癖,没有将她甩开。
语气温和了一些,但嗓音还是粗声粗气的。
“你拉着我干什么?”
小陆鸢张了张嘴,急切地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表达不出来,只有抓着他裤腿的手越来越紧。
她身上好疼啊。
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凶的大哥哥,周围好暖和,好舒服。
不要走。
别生气,我很乖的。
大哥哥……
大哥……哥……
头越来越重,陆鸢拼了命想要抓住他,却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和痛苦。
意识快要涣散之时,脑海中突然闯进来一个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草我草我草,老子裤子脏了!]
可大哥哥明明没有张嘴……
陆鸢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一个问号,紧接着就没了意识。
谢应站在原地,保持着俯视的姿势一直没动,看着女孩的眼睛一点点合上,一滴眼泪同时砸在了地面上。
“应哥,一个小屁孩,管她干什么?”大车这时候上前道。
谢应没回。
本来奔腾的心情早已经被这滴眼泪震住,奇异地缓和下来。
他罕见地蹲下,蒲扇一样大的手掌轻轻贴在女孩沾着泥土的额头上,竟没有半点嫌弃,只是滚烫的温度让他再次皱眉。
“发烧了。”
而且烧得不低。
大车:“切,谁没生过病啊,她家里人都不管,关我们什么事?”
那个胖胖的年轻人过来道:“也不是,看她身上的衣服,没准是流浪的孤儿。”
但凡有父母的,都不会放任这么可爱的女孩穿成这样。
“胖子,把你衣服脱下来。”谢应拧着眉说了一句。
“什么?”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犹豫呢,却见谢应已经等得不耐烦,直接拉下自己外套的拉链,脱下衣服,只剩里面一件T恤,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然后弯腰,把衣服盖在女孩身上。
伸手。
把女孩抱!了!起!来!
狐狸和胖子瞬间傻了。
应哥不是有洁癖吗?
平时烟灰不小心飘到他身上,都能暴跳如雷,问候人八辈祖宗,顺便再赠送一个爆头。
这毛病一直没好过,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们跟着谢应身边五年,是知道这个秘密的。
可现在,怎么突然就好了?
甚至还用自己的衣服,包住了浑身泥土的女孩。
受不得一点污渍的手直接将人从地上抱起来,雨水和泥土沾了一身,他只是阴沉地拧着眉,一如以往地露出凝重表情,像是随时要爆炸的地雷。
却又没有将女孩丢开,像是硬生生被憋成了一个哑炮。
抱着女孩迅速起身,身体僵硬地像是捧着一个炸弹。
更准确地说,更像是一个易碎的水晶娃娃。
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其他人都没跟上。
“看着老子干什么?你们他妈的腿断了!?”
骂了一声,然后加快步伐往家的方向走。
只听见一连串的口吐芬芳越来越远。
“妈的,脏死了……”
“草,怎么这么轻?”
“这他妈几岁?不会没气了吧……”
“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