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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篇文的时候总觉得是开启了一片新天地,也算是圆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心愿。我心中的爱情观相当纯粹,常被人吐槽罗曼蒂克不切实际。所以我想抓住长大的尾翼,尽量留下自己曾经年轻时对爱情最为剔透的憧憬和畅想。我想要把这些稚嫩的天真的东西都留下来。它不完美,还透着小孩子的生涩。程北庭和邱筱筱不是最好的爱情,但赋予了我最为罗曼蒂克的愿景。感谢愿意点开这篇文章的每一个人。  我正式实习于A市电视台是在大四期末。    虽然我最终也不太清楚他们看中的究竟是我那连小学评选为劳动积极分子都要写上去的履历还是那股适合去演相声的气质,但总而言之,好说歹说,我还是成功的在学生时代的尾巴正式脱产,没有卷进那一毕业就失业的泱泱大军,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实习编导。    然而挚友倪之长甚是不留情面的嘲笑过我的优秀。倒也不无道理,在她这种高材生看来我整天忙得日理万机焦头烂额,恨不得对工作以身相许,但实际上做的都是些杂活,更指望不上什么参与节目策划之类的差事。而我的确很忙,平常聚会蹭饭总少不了我的热情捧场,但如今像吃饭这种人生头等大事已经好几个月都被我打入冷宫草草完事,想来还颇有些惆怅。    几个月忙下来我已是形如削骨,在旁边朋友都抒发了不同程度的扼腕之后,只有倪之长很是羡慕地认为我出落得如同蛇蝎,形象憔悴颓废得整个一非主流,破天荒的居然有了点流浪艺术家的气质。对此我由衷的表示理解,因为自打中学时起,她每每开口都能成功勾起我心底最原始的犯罪欲望,而我能良民至今已经足以证实我异于常人的宽容。    ·    差点忘记自我介绍,我邱筱筱,倪之长,纪念,路子双,打高中起就一块混吃等死的混凝土姐妹花。    关于我们的故事说来诚然精彩,备齐了有关青春文学的各大要素。虽然没有诸如怀孕堕胎打架抽烟进局子等等这种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疼痛标配,物理上的疼痛不能与此等量齐观,但绝非我夸大其词,我觉得我们在化学上的疼痛绝不逊色。    当然,我们都是文科生,不管物理还是化学都差得非常,在此就不一一赘述。    ·    实习几近收尾的时候总算有了些空闲。在这期间我一直隶属于台内某自制网综。说来惭愧,由于我面试的时候对某女高层的高级香水严重过敏,并且接连打了三个响亮不做作的喷嚏表示不适,是以我虽然奇迹般地过了面试,却分配去了一档长期无人问津的访谈节目,积累一点传说中的工作经验。    最近也因为各有各的忙法,从前甜腻得像是蜜月期的高中四人组倒也有长时间的疏离。周末倪之长好不容易又将大家凑到一起,甚是感慨,美名其曰成长的烦恼,还十分应景地掉下了几颗珍珠泪来。    但我们都知道她不是难过这个。她最近刚刚和自学生时代起就死心塌地的男友分手,原因是老生常谈的第三者插足。她向来不喜欢直接流露自己的情绪,但就是神经大条如我,也能模糊感受到她憋闷的那口气,悬在胸腔里咽不下去,又无法纾解。    于是我们几个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提。关于从前,关于学生时代,那些白衣校服一尘不染的明朗时光,都被我们当个屁放了。    直到纪念非常做作地咳了声嗽,然后缓声宣布,她要结婚了。    话音刚落,我一口啤酒就从鼻孔里灌了进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了句:“你不是还惦记着你那混蛋人渣前男友吗?”然而此话又非常凑巧地踩中了对面人的雷区,场面一度陷入殡仪馆般的尴尬,应和着大排档的喧嚣甚有反衬的美感。    我怀疑剩下在旁边摆着标准赔笑脸的路子双恨不得我立马腾空花式爆炸。    但纪念又十分做作地闷了杯酒,装作心平气和地回答:“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看着她闷完这口可以直接上台唱戏的脸,还有那双抖得仿佛癫痫的手,我默默为她此番烈女子的行为欢呼鼓掌,又觉得她演技着实比我这几天看到的明星朋友们差了点。    路子双尖着嗓子问:“这么急的吗?”    我也十分乖巧地附和:“对啊对啊,这又不是赌气,干嘛这么快就嫁,生怕自己没人要似的。”    这一次路子双终于没有摁捺得住自己的欲望,一巴掌结结实实挨在了我的背上,那一瞬间我眼前居然出现了我去世了好几年爷爷的虚影,让我着实心疼了一把这位人民女教师正荫庇着的祖国花骨朵。    纪念又闷了口白的,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你知道的,邱筱筱说话就是这个德性,迟早有一天得因为这张嘴上吊。”    正当我想为自己凄惨的未来辩解一下的时候,在旁边隐身了好一会儿的倪之长终于上线,说了句甚有哲理的话。我甚至觉得她这辈子说的那么多废话就这句最有含金量,提升了她整个人的逼格,让我一瞬间有种想熊抱她的冲动。    她很是云淡风轻的说,都他妈别说话了。我们几个半斤八两,不都是在年轻脑热的时候栽在了男人手里吗?谁又比谁高贵?    然后那一晚,本来没啥事的我和路子双也酩酊大醉,在马路边放声高歌了一晚青藏高原。    ·    倪之长这话说的不错。刚介绍过,我们四个是高中同学,至今也算是目睹了各自最为精彩的青春岁月,交情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然而我们四个性情迥异,如果一定要找相似点的话,那就是在我们的最是无知懵懂的纯真年代里,我们都曾为男人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披荆斩棘在所不辞,把一美好明朗的青春片整成了跌宕起伏的战争片。    但要我说,我算是四个人里面故事最没看头的。    不为别的,好歹剩下三个都曾修成正果,而我别说正果了,爱的种子播种了好多年都还没见它发芽。    况且我曾经芳心明许的少年优秀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因自小受各类言情小说的荼毒,我也曾天真的效仿女主坚持不懈的用热脸贴冷屁股,企图这样能焐热男神一颗封冻多年寸草不生的钢筋心。但事实证明,小说就是小说,现实往往还不如后妈的嘴脸。在历经九九八十一八难,放下过曾经嗤之以鼻的尊严五年之后,我最终还是没能取得真经,反而被恶语相向,这段横亘漫长岁月的单恋只能被迫无疾而终。    尔后幡然醒悟,原来捧出的这一颗真心,人家压根一开始就不在乎。    于是我终于放弃了。最开始的时候也十分难过,成天哭的不见眼睛,更在院里享有“烈女子”的赫赫大名荣光披身,甚至还有好事者给鄙人列了块贞节牌坊。虽然很快被倪之长抽成陀螺劈得连渣都不剩,但连她每次见到我也都是一句“烈女子,你真打算以后守一辈子寡了?”    我想说我倒是宁愿守一辈子寡,可惜连这个资格都没有。而纵使内心百感交集,但爱情就是这么个愿赌服输的事儿,你就算是绞尽脑汁也不见得能成为人家爱情故事的女主角,这跟你削减脑袋也不一定能成为尖子生是一个理。    在同一座城市,只要有心,就一定能知道他在哪里。    可是我特别怂,心里想着算了吧算了吧,就真的这么熬到了毕业,两年都没有再找过他。而他也不可能主动来找我,除非他患上不治之症得找我借钱,而我的确是最有可能为他卖肾的那个……    咳,扯远了。总之他最后选择进入演艺圈。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一口吞下了一个没去壳的鸡蛋,毕竟他似乎并不太喜欢抛头露面,也从没有过关于那方面的意愿。然而那副皮囊不红天理难容。在这个连卖葱都看脸的时代,他还是时时刻刻都活在电视机和杂志里,说是他老婆的大街上一吼就有千千万万个。    所以我进电视台不可能没有私心,这足以证明纵然被狠狠地伤害过却还是死性不改的惦记着他。其实我挺厌恶自己这个样子的,但是我控制不住。    ·    那场不堪回首的小聚最后还是被我抛诸脑后。这两天我在为没有上社会版头条暗自庆幸的同时,手里头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所以顺理成章地扛起了纪念婚礼策划师的重任,下了班之后就踏着风火轮急吼吼地赶往商场,比起那些有男朋友的女同事变现得更为卖力殷勤,让她们目送我风中凌乱的背影做了个充分的自我检讨。    但是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到附近商场的时候,纪念正在同历来堵得一塌糊涂的本市交通作斗争,差遣了他男朋友来迎接我。纪念的男朋友,或者称是未婚夫比较合适,也是从前一个高中的,似乎是程北庭的朋友。而我这双近视到人畜不分的眼睛之所以会对他有那么些许印象,纯粹是因为从前偷看程北庭的次数太多,顺带也记住了他身后的背景板。    当然,作为程北庭的背景板,他不可能不对我这个狗皮膏药般死缠烂打的追随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正当我忸怩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的时候,那个男生目光扫了过来,很是爽朗大方地笑着说:“哟,纪念行啊,把你这尊大佛给找来了啊?”语气熟稔得像是昨天才见过面的老朋友,坦荡得让我顿觉无处遁形。    我只好硬着头皮露出一脸尴尬的笑容,说了几句这个世界上最通用的“你好啊”“恭喜你啊”之类的客套话。    那男生长得牛高马大的,却突然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说:“这话还说早了。我这不是就想早点成家,婚礼什么的都得自己慢慢准备。”又顿了顿,“都还没得及跟你们打声招呼,你们这帮朋友大概都觉得我太心急了吧?”    我为他突如其来的娇羞虎躯一震:“没有,大家都很羡慕你们呢,以后借纪念出来跟我们常聚就成。”    男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虽然不是那种能够一眼就怦然心动的长相,但眉眼也很是标志鲜活,笑起来蓄满了太阳能。这笑容闹得我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下一秒余光就瞄到纪念小跑着从不远的公交车站台赶来,好看的裙子和精致的妆容,布景像是偶像剧般打着温柔明暖的橘光,眼底流露出真心的幸福。    我突然心生些许感慨。想想纪念曾经被一个男人糟蹋了很多年,能留的眼泪差不多都流干了,有段时间走起路来都感觉像真空的,我们时刻都在怀疑她打算遁入空门落发为尼。    但亲眼目睹了这个传说中的未婚夫后我倒是由衷地舒了口气。从五官到笑容甚至是头发丝儿,两人没有一处相像的地方。我曾经真的很怕纪念会等他,等他一辈子,可是她没有,她最终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平凡的爱情,不是浓烈到刺痛喉咙的白酒,而是简单清甜的三块五汽水,一口闷完只有甜味而不会流泪,纯粹到令人羡慕。    ·    这个时间点商场人多到想吐,所以当纪念拉着我穿梭于各种服装店而我又明摆着买不起的时候,我说话就特别的怨毒。    比如说她换了一件特别像窗帘布的衣服,出来的时候面上露出自我感觉良好的微笑问:“怎么样?”    我非常诚恳地答:“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符合人道主义关怀,但是你这么穿,特别像个快四十岁的乡村二人转演员。”    她强行忍下了快要发作的怒气,又挑了一件特像桌布的裙子:“那这件呢?”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你的心灵美。”    ……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三人依旧六手空空,纪念也明显丧失了斗志,站在扶梯上有气无力地问了句:“邱筱筱你故意的吧。”    我一脸无辜:“怎么会呢?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比较耿直。”    她对我向来厚比金钟罩的脸皮习以为常,无奈地敲了敲我的脑袋,蹭了一手我额头上的汗。走了几步之后,她目光又重新瞄准了刚才那件被我严重嫌弃的窗帘布,突然露出一个和她清纯外表相当不符的邪佞笑容,吓得我莫名有些发怵。    果然我的直觉没有欺骗我,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完成了付款这一最后程序,然后笑意盈盈地说:“我问过了,路子双跑去山区支教,倪之长嫌麻烦,那么伴娘这个神圣的职位就只能便宜你了。”    末了还拍拍我的肩,“这件就是你的伴娘服。希望邱筱筱同志不要辜负我们的厚望!”    “不能请求上级撤回指令吗?”我边拧巴着我的眉头边蹂/躏着手中的窗帘布,想想毕竟婚宴上在一对新人旁边发光发热会严重影响饮食质量,我不屈的灵魂当即发出震耳发聩的抗议,“再说了我还如花似玉,目前还不着急把自己埋进婚姻的坟墓。”    “好说好说,不用你随份子钱。”    于是五秒钟后我又充分地展示了我宁折不屈的骨气,当机立断地接受了这份任务。    “既然我这么义气地答应当伴娘了,把伴郎介绍一下呗。”我回头冲纪念的未婚夫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亲切的笑容,“说不定你们还能再成全一对鸳鸯,一石二鸟啊。”    纪念插嘴:“真成了那也一定是一对苦命鸳鸯。”    倒是未婚夫同学愣了半天,面上露出些许无法掩饰的疑惑,跟我上学那会儿明明记得有定闹钟但却从没听到它响过的表情如出一辙。正当我以为这段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他蓦然念出了一个我不能更熟悉的名字,让我恨不得用一指禅把自己耳朵给掏穿。    但是让我更惊讶的是他紧接着的那句话,比说邱筱筱你中了一个亿更让人难以置信。我直到把纪念掐到问候我祖宗八代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他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说大姐,你确定是邱筱筱吧?    我真诚地表示想用我的鞋拔子给他脑门再开两只天眼。    然后他眼里的惑色更深了些,说,程北庭不是说你是他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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