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赶到饭店时，陶苏在靠里的墙角坐着，她眼睛盯着手机，一只手拿了茶杯正喝水。

他走过去问：“怎么就你自己？”

她说一模一样的话：“散了，没和他们一块儿。”等他坐下她把菜单递给他，“看看你想吃什么。”

唐聿看着菜单，点了辣子鸡丁和杏仁炒虾。

陶苏：“对了，刚那女孩儿让我代她谢谢你和周加逸。在餐厅那会儿她吓得不轻，忘了当面说了。”

唐聿说：“没事儿。”问她，“你怎么不说谢谢？”

“我是见义勇为那一拨的好吗？”

“要不是我们几个，你会变成挨揍那一拨。”

“少瞧不起人。”

“没瞧不起人，一女孩儿向醉酒男泼水，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危险。”

陶苏说：“我没那么傻，那会儿餐厅人挺多。”

唐聿：“人多但不一定都会帮忙。”

“有一个站出来也算啊。”过几秒她又说，“看来你留学的地方确实挺冷，人性都给冻没了。”

他握了握拳头展示还泛着红的手指关节：“冻没了会这样？”

“那你那么说？”

“你是女孩儿，帮助别人的前提是确保自己的安全，不然不是得不偿失吗？”

她说：“情急之下哪能想那么多。”

唐聿：“所以要不是我们，挨揍的就是你。”

又绕回去了。

陶苏：“谢谢您，我谢谢您行了吧。”

唐聿喝了口热水：“不客气。”

俩人吃到一半时成磊打来电话：“你们和张迅打架了？”

唐聿有点儿意外：“他还找你告状了？”

“他敢！他来我不抽死他。阿毛网上看见的，说有俩人特像你和老周，我打来确认一下。”

“是有这么个事儿。”唐聿说，“这人你上哪认识的？”

“嗐，就一饭局上，朋友的朋友，就那么认识了。他老子在保定有一矿，家里仨姐姐，就他一个儿子，供孙子一样供着他，养废了，就一傻逼。”

唐聿：“家里有矿啊，难怪嚣张。”

“嚣张个屁，□□里那东西长脑门上了，傻逼玩意儿迟早蹲大牢。”成磊抽了口烟，“怎么办吧你开个口。”

唐聿说：“算了，打也打了，人也没什么事儿。”

“那行。”成磊说，“再见着他我再好好儿训训。”

“怎么说得跟训狗似的。”

“还不如狗呢，狗撒尿还知道挑个地儿，这孙子但凡见着个女孩儿就他妈不当人了。对了，咱陶大美女还是那么英勇无敌啊，那一杯水泼的，啧，牛逼！”

唐聿笑了笑：“行了，就这。”

挂了电话后他对陶苏说：“成磊打的。”

陶苏说：“他是不是挺遗憾没参与打架？”

“那倒不是，他又夸你了。”

“泼水的事儿？”

唐聿点头。

陶苏笑：“这事儿要搁以前，他准得分我个堂口让我管小弟。”

唐聿也笑了笑：“像他的风格。”

俩人接着吃饭，饭后唐聿去吧台付钱，却被告知陶苏已经结过账了。

“不是说好的我请？”离开饭店时他说。

陶苏：“这不为了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不是已经道过谢了？”

她看着他：“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就把钱转给我。”

“那倒不用。”他说，“不能浪费你的心意。”

他边说边打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报了陶苏的住址。

灯下的树影被行驶的汽车折成诡异的分割，大部分时间唐聿是个安静的人，对比嘈杂的饭店，车厢内安静得有点儿过分。

陶苏看了看窗外的夜景，问他：“后后怎么样？”

“我买了个专用奶瓶，每天喂它两顿。”

“两顿够吗？”

“差不多，它胃口小。”

她又问：“粘人吗？”

“现阶段还看不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过了会儿他又说：“你要喜欢就送你养几天。”

“不了，我随便问问。”

前排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车载广播的声音开得很低，他俩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年轻人得有点儿责任心啊，孩子又不是阿猫阿狗，这个养几天那个养几天叫什么事儿？你这个当爸的也是，那么小的小孩儿一天两顿能吃饱？小两口孩子都有了闹什么离婚，小孩儿多受苦啊。”

“您误会了，说猫呢。”陶苏耳朵烧起来。

“噢，说猫啊，哈哈，巧了不是，我以为你俩说小孩儿呢。”他转了一把方向盘，“猫不错，小情侣养猫挺好，促进感情。”

“不是，我们是朋友。”她声音不大，尴尬得能用脚趾当场抠出个三室一厅。

“噢，哈哈，不好意思啊。”司机也尬住了，不再说话。

唐聿一直安静地坐着。

陶苏下车时他才说：“那张迅不是什么善茬儿，你自己小心点儿。”

她点了点头：“再见着他我就报警。”

他想了想：“也行。”

这之后并无异常。

一礼拜后的早晨，唐聿照常早早去了公司。坐在工位前的冯晓娟看见他时立马站了起来，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他招呼：“冯姐早。”

冯晓娟没说话，指了指罗玉坤办公室。

他问：“找我？”

冯晓娟点头，看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

罗玉坤在办公室浇花，看见他时朝办公桌前的椅子努努下巴：“坐。”

“怎么了罗总，冯姐说您有事儿找我？”他也没打算坐，直接问了。

罗玉坤浇完花，边往工位上走边招呼他：“坐，坐下说。”

他于是在他对面坐下。

罗玉坤：“你来公司一个来月了？”

唐聿点头。

“你来之前这部门的岗位就是饱和状态，这事儿你清楚？”

唐聿又点头。

罗玉坤也点了点头：“是这样，现阶段策划部有个职位空缺，我想了想，正好你去，年轻人嘛，多锻炼锻炼总是好的。”

换部门这事儿唐聿虽没料到但并不排斥，只是：“我手上的提案还没写完。”

“这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叫晓娟重新安排人了。别的活儿你再和她交代一下，不着急，都在一个公司，平时也有不少合作的地方，慢慢儿移交。”

他想了想，说了个行就准备出去了。

“唐聿。”罗玉坤叫住他，“你能力不错，但别太执拗，去别的部门更要灵活一点儿，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希望。”

他看着罗玉坤：“谢谢罗总。”

罗玉坤：“去吧。”

他出去时冯晓娟已经在他工位旁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