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谧不想理他。
玩具确实买得太多,又不能当着景泽等人的面,收进空间家园里。他将拨浪鼓揣在怀中,左手拿着木鸢,右臂抱着布老虎,手指上挂了弹弓。还剩下竹马等物,假如非要一个也不落地带走,貌似只能夹在腋下?
景泽白了方谧一眼,主动帮他拿上剩下的玩具。
就连公子偃都看不下去了,微微摆手:“过来,本公子勉为其难,送你们一程。”
这时,方谧才发现,对面就是女闾。
公子偃带着邯郸姬,野鸳鸯故地重游,排场弄得很大。光随行的马车就有几十辆。额外捎带两个人,小意思。何况还基本顺路,多绕一条街罢了。
马车缓缓地碾过宫阙高楼的阴影,带起一缕烟尘。
离质子府还有一小段距离,一名青衣小厮骑着驽马,飞驰而来。只见这小厮连滚带爬地下马,拦住公子偃的车驾,跪在尘埃里,低眉敛目地向他禀报:昨夜,公孙嘉病了。请太医去看过,是风寒发热,到现在也没能治好。
青衣小厮说着话,还趁公子偃不注意,偷偷地斜眼去看邯郸姬的反应。
方谧:我莫不是赶上了狗血宅斗现场,正室利用孩子来争宠,向外室宣战?
公子偃这人,对正室妻子漠不关心,对嫡长子赵嘉还是很重视的。他想起燕相栗腹说过,方谧精通岐黄之术,立即命令车夫改道,请方谧先给他的嫡长子治病。
往常这个时辰,该去替公孙政换药了。不过,考虑到小儿发烧的确比较凶险,虽说是小毛病,但万一治疗不及时,外加运气不好,没准能将一个好好的孩子烧成小傻瓜。公孙嘉这边,情况比较紧急。
公孙政那边,可以晚一点点再过去,没关系的。
这还是方谧头一回踏进贵族的后院,女眷的地盘。镂花的金丝楠木垂花门半开半掩,紫藤和兰草从门上垂挂下来,恰似一道天然帘幕,掩映成趣。
暖阁之中,帘栊半卷。
公孙嘉仰面躺在卧榻上,一张小脸烧得通红。一旁的矮几上还搁着大半碗汤药。
老太医一脸无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方谧懂了,不是太医治不好风寒发热,而是这孩子怕苦,不肯乖乖地喝药。
检查了公孙嘉的病情,又看过老太医开出的药方。方谧的第一反应是:都闪开,让我端起药碗,直接给这孩子灌下去,分分钟搞定。
然而,汤药已经放凉了。公孙嘉和公孙政不一样,他不是没人管的小可怜。他的父母就守在卧榻前,焦急万分,紧紧地盯着方谧的一举一动。
方谧取少许零陵香,放入香炉中点燃。这种香料有散风寒、辟瘟疫的功效。风寒感冒、头疼的时候用,熏一熏很对症。
然后,他要来一壶清酒,沾湿帕子,为公孙嘉擦拭额头、腋下等部位,进行物理降温。挥发吸热,用于降温,高效且快速。
公孙嘉已经脱离危险。方谧不紧不慢地摸出银针,在火上燎了燎,正要替这孩子针灸,进一步退烧。然而,对方看见明晃晃的针,哇地一声,直接哭出来。
方谧默然,收起银针,用指腹依次按压大椎穴、肩颈穴等穴位,辅助治疗……最后,他耐心地叮嘱:“烧已经退了。今晚的饮食清淡些,红枣一两、姜片半两①,煮水,分两次给他喝。再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如初。”明天依然是“脚踢公孙政”的小煞星。
想到公孙政,方谧谢绝了酒宴,准备出发。
“景泽,走了。”
景泽垂着眸子,慢吞吞地起身。公子偃单手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坐下,笑道:“筵席都备好了,景泽莫要推脱,留下来陪我喝酒吧。先生快去快回,今晚,我带你们游览丛台,赏花听曲,如何?”
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