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初浑身发抖,不为别的,就为脖子上那只冰冷的手。
天上的月被云遮挡,殿内漆黑,一重风过,碧书开始埋怨起来:“这里怎么没有火,姑娘、哎呦……”
砰地一声,碧书摔在椅子旁,她伸出双手摸了摸,气得拿脚踢了一下椅子,“连你也欺负我们。”
李长齐却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皇后在看,昏暗的光下,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小皇后害怕到了极点,额头上冷汗岑岑,气息也更加乱。
但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一开口,指不定就被人活活掐死了。
李长齐将脸凑到她的鼻间,听到她急促的呼吸的呼吸声。
他直起身子,在这间隙,碧书从地上摸索起来,揉了揉自己摔疼的膝盖,吸了吸鼻子:“姑娘,你在哪儿?”
顾瑾初稳住自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手腕上的肉,“碧书,你先去盯着他们,我自己找灯。”
“姑娘,你可以吗?”碧书担忧。
“可以的,你去看看我箱子里的那些书。”顾瑾初呼吸粗重,尾音都在隐隐发颤。
李长齐惊讶,她竟叫走了婢女,想一人赴死?
碧书没有察觉出殿内还有第三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好,奴婢这就去,您有事就人,奴婢让春雨、春露过来伺候您。”
春雨、春露与都是顾家的家生子,唯独碧书与顾瑾初一道长大,这回也是跟着入宫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只有自己的人才最可信。
顾瑾初匆匆应了,碧书这才舍得离开,转到寝殿去看的时候,自己又气得直拍胸口。
寝殿内满地狼藉不说,床榻上的被衾也被戳出了几个窟窿,压根就不能再用了。不仅如此,还有御林军拿着刀在衣柜箱笼里戳来戳去,她气不过,要去说理。走到半道上见到赵季的佩刀,吓得她又缩了回去。
太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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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财还要、要、要色?”顾瑾初浑身哆嗦,刺客身上有股墨香,清清隐隐。
李长齐盯着她的眼睛,黑暗中晶莹剔透,闪着光。
“要色……”他笑了,“我是来杀你的。”
顾瑾初抖得更加厉害,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被刺客挟持的屈辱暂时被抛弃了,恐慌道:“你收了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我是皇后,你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明明紧张得要命,偏偏装出一副财大气粗的姿态。李长齐被逗笑了,他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小皇后,她好像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迟疑了会,恐吓她道:“我要你。”
“要我做什么?我同你说,京城内不少买欢之地,我给你银子,你大可去那里找、还有、还有我是陛下的女人,杀了我也就罢了,倘若你碰了我,陛下不会饶了你。”顾瑾初要哭了,脸颊苍白。
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姑娘,被莫名其妙选为倒霉皇后,被轻视、被赵季羞辱,眼下又遇刺客,早就浑身无力。
李长齐的手终于从小皇后的脖子上松了,他对这座寝殿很熟悉,前八个皇后都请他来喝过茶。
灯终于点亮了,他见到了小皇后的容颜。
皮肤很白,像是精心雕琢的羊脂玉,白中透着光泽。
唇角也好看,起伏饱满。
眼睛漆黑分明,明亮有光,书中有言,顾盼生辉。
李长齐目光幽幽,惊鸿一瞥,他冷冷地笑了。
殿外嘈杂,恍若闹市,更若战场,吵吵闹闹,让顾瑾初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抬眼,瞧见了刺客。刺客穿着玄黑箭袖竹叶袍子,双手负在身后,迎着光,她微微眯着眼睛,只感觉出刺客身材高昂,丰采高雅。
这个刺客长得并不丑,比起皇帝,更俊了些。
顾瑾初怀疑这人常在宫里行走,不是高官便是显贵。
高官显贵懂得分寸,她的心忽然放了回去,低低吐出一口气,朝着对方大大方方投去探视的目光:“你并非刺客。”
李长齐唇角的笑深了不少,架子灯上的火光腾动,光极为明亮。
金黄色的光晕,斜斜地笼罩着小皇后。
光是匆匆一眼,他明白了外间所言,顾家幼女,貌若洛神,顾盼神飞。
这样的姑娘就该坐上皇后的宝座,可惜了……
李长齐目光收了回去,将地上的圈椅拿起来摆正,自己平静地坐了下去,冷淡地看了皇后一眼,故作恐吓道:“你来时应该打听好了,前八个皇后怎么死,今夜皇帝给你的大礼,明日你在宫里便没有立足之地。”
顾瑾初深吸一口气,唇角轻颤,整个人都在颤栗,小脸上更是不见一丝血色,清澈的眼眶里水光潋滟。
要哭了。
李长齐皱眉,怎么那么爱哭,前几个拉拢他的时候,可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