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启蒙,其实也不算早。
庆国公坐在书房,看向窗边坐着的刘知邧,小娃娃一丁点大,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安前。
平时不爱说话,性情也不知随了谁,看似稳重,倒更像无欲无争。
刘知舀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娇纵任性,看上刘知邧什么东西,伸手就要。
刘知邧通通给她。
导致现在刘知舀特别粘刘知邧,每天都要念叨弟弟。
前两天,刘正和送过来一串佛珠。
这次是用暖玉打造的。
父亲的心其实是好的,刘知邧体弱,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他特意去寻了上等暖玉,雕刻成珠子,串成佛珠给刘知邧送过来。
结果当天晚上,佛珠就被庆国公砸了,碎了个稀巴烂。
甚至将刘正和叫到书房狠狠教训一顿。
刘正和也委屈啊,儿子脾气好怎么了,无欲无争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也能赖他身上。
不过从那之后,刘正和再不敢送儿子佛珠了。
他于庆国公之间的父子关系恭敬又疏离。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不管庆国公有多么不可理喻,刘正和委委屈屈的都受了。
刘正和和刘知邧关系也不亲近,但凡事也会想着儿子。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骨肉。
这么看上去,这个家也算是温馨。
第二天。
清晨,用过早膳。
刘知邧被侍女带到书房。
她浑身上下裹得像一个球,身上披着狐狸毛斗篷,一进书房把斗篷脱下扔给侍女。
小小的孩童简单扎了一个发髻,坠了青色发带,规规矩矩的弯腰行礼:“孙儿见过祖父。”
“过来,给先生磕头。”
刘知邧抬头,庆国公对面坐着一位中年人,正转过头打量她。
阳光从窗口折射进来。
那位先生的眼珠呈褐色,有种直视人心的锐利。
刘知邧走上前两步。
小厮把蒲团放在她面前,刘知邧膝盖一弯,跪在蒲团去,拱手奶声奶气道:“知邧见过先生。”
中年人眯起眼睛打量她:“可有表字?”
庆国公摸着胡须不语。
刘知邧道:“回先生,知邧年幼,未取表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怕让你知道,我曾教过三十有六名学生,有七人是废太子的心腹,废太子十年前逼宫被囚禁,老夫也被排挤出士林,座下弟子皆不得入朝廷为官,你若拜我为师,恐怕也没有好下场。”
刘知邧一愣。
中年人继续道:“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刘知邧忍不住蹙眉,她不是国公府世子吗。未来有爵位啊!
一品公侯它不香吗?
非要去朝堂混日子?
房间中安静了下来。
中年人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等着小男孩回答。
却见她好似不懂,满脸疑惑道:“先生不是教我识字的吗?”
庆国公看着她。
刘知邧掰扯着手指头:“先生不愿教我吗?”
成功甩锅。
先生被这个回答懵住了。
他在考核啊!考核学生的人品以及智力。
这个回答,有种熟悉的味道,好像他在为官时,做错事不停甩锅的手段。
有一次,管辖的户部丢失了一批官银,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甩锅给路过的南阳王。
最后,成功的让郊游打猎的南阳王不得不背上十万两白银的债务。
先生思维有些发散,庆国公清咳一声,这才晃过神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是我的学生了,我给你取个表字……”
他看向刘知邧,小家伙模样清正,一双眼眸清冽,从进门到现在做事规规矩矩,礼仪也不出半分差错。
“知行合一,知而行之,行而知之,真理永远都在,望你一生知行合一。你便叫知行吧。”
刘知邧感激道:“多谢先生赐字。”
先生姓王,名王允,字周。
他拿起一支笔,点上朱砂,看向刘知邧:“知行,过来。”
刘知邧走过去,站在王先生面前,
冰凉的笔尖点在她的眉心,为开智。
庆国公看着刘知邧,好像昨天还是婴儿大的小娃娃,一眨眼就要上学读书了。
他很欣慰。
和庆国公告别之后,王先生牵着刘知邧的小手,走在走廊中。
他有心逗她:“刚刚无论你什么回答,我都会收你为徒。”
刘知邧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
王允低下头去看她,小家伙裹得严严实实,脑袋上戴着虎头帽,手中捧着汤婆子。
玉雪玲珑的小男孩,懂事知礼,乍一看特招人待见。
刘知邧奶声奶气回答:“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让先生失望。”
中规中矩的回答。
王允觉得可惜,这孩子生的这么可爱,性格却老成的无趣。
权贵人家的孩子都早熟。
他在民间教过几个懵懂活泼的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话都敢说。
虽然偶尔淘气,却充满灵性。
过早磨灭孩童天性,并非好事。
庆国公早就安排一所院落给王允居住,两人身后跟着大批下人,走进院落。
朝南方向有一间专属课堂。
一走进去,房间里暖洋洋的,地暖点燃了很久,触目可见的是满屋的书籍。
王允坐在椅子上,侍女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王允淡淡道:“都出去吧,我给知行讲课,任何人不得进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