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扬起她的披风一角,脸颊冻红了。
奶娘和小兰在她身边随同,在旁劝说:“小少爷,天气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知邧抿了抿唇:“不回去。”
奶娘温声哄道:“奴婢派人把小轿子抬过来,抬着小少爷溜达一圈,这样还可以出芩鹤院玩一圈。”
刘知邧听闻此话目光发亮。
她强忍着让人抬着她在院子里转的羞耻感,小脸犹豫,好想出去看看,长这么大走出芩鹤院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
她点了点小脑袋:“好。”
奶娘松了口气,长时间让刘知邧在外面走动,天寒地冻的,万一得了风寒,后果可不是她能承担的起。
奶娘看着刘知邧期待的表情,心头一软。
国公爷对小少爷未免太过严苛,却忘记孩童天性,终究是喜欢玩耍的。
不一会儿,小轿子就抬来了。
也不知道下人怎么弄的,四四方方的小轿子里很温暖。小火炉固定在一面铁皮上,她坐在皮毛光亮的虎皮上,随手拿起一块热腾腾都糕点。
掀开帘子,小轿子开始平稳的往前走。
古色古香的建筑映入眼帘,国公府占地30亩地,假山湖水应有尽有,摆设竟罕见的有一种自然野性风光之美。现在天气冷,风景其实一般般。
等到春秋之时,园中百花齐放,这里美的就像人间仙境。
小兰开口道:“庆国府百年前是一位前朝长公主的府邸,国公爷不喜欢花哨风流,但老爷却很是满意,所以一直没有把那些花花草草拔掉。”
刘知邧托腮道:“拔掉可惜了。”
卖了也好啊,竟然还有莲瓣兰,这玩意可价值不菲。
就在这时,刘知邧感觉到暗处有一股视线盯着她。
她目光敏锐的看过去。
只见左边偏僻小道拐角处,站着一位很美的妇人。
纤弱风流之态,妇人温婉娇俏,有一种别样的楚楚可怜。
她见刘知邧看过来,瞳孔紧缩,有些不敢相信,犹疑着确认,迈起小脚向前一步。
奶娘随着刘知邧的视线看见了夫人,面露惊讶,屈膝行礼道:“禧姨娘,您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禧姨娘一惊,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襟,勉强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妾身只是随便逛逛。”
她屈膝还礼,下人们匆忙避开。
禧姨娘眼神颤了颤,看向刘知邧,轻声道:“这位就是知邧小少爷吧。”
刘知邧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道:“姨娘好。”
她白嫩的脸蛋微红,一副乖巧懂礼的模样。
她生的和禧姨娘并不相像。
一双眼睛也是随了刘正和。
禧姨娘眉眼近乎漂亮到楚楚可怜,有种风情万种的魅力,美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呵护,眼神却极为坚毅。
刘知邧杏眼清冽,温和乖巧,小小年纪却是端正坦然。
这样一个富贵锦绣里养出的矜贵小少爷,不像是她能生出的儿子。
可…禧姨娘心头微动,她从府中老人口中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三年前夫人并未怀孕!
既然未曾怀孕,这个孩子又是谁的?
禧姨娘眼睁睁看着一众人在眼前缓缓离开。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似乎想要透过轿子,看清里面的小小孩童,刘知邧似乎是好奇的,钻出小脑袋回头看了她一眼,甜甜笑了笑。
禧姨娘不自觉跟着笑了,直到轿子离开,才怅然若失的呆在原地。
刘知邧托着腮愣神,禧姨娘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
莫非,她知道了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
*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杨氏面无表情地听着下人陈说,缓缓开口:“府中老人?还有哪个下人知道这种秘密能活下来的?”
庆国公怎么可能让他们活下来!
她冷笑一声:“原来两年前,还有这么一出戏。”
小云皱眉看着夫人冷冰冰的脸色,脸色不忿道:“国公爷太不地道了!”
杨氏深吸一口气,指尖快速转着盘珠:“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们争归争,斗归斗,但唯独不能伤害那个孩子。”
所以他从根本上打消了危机。
他竟然让禧姨娘知道了,她的儿子没有死。
两年前,她坐视两个孩子中毒,将计就计,本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捅了她一刀,她竟才回味过来。
她闭上眼睛,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步,穿过屏风,望着床上刘知舀睡着的小身影。
声音低不可闻道:“对我的惩罚吗?”
*
傍晚。
庆国公一身风雪回来了。
刘知邧小跑着去书房,开心道:“祖父,您回来啦!”
庆国公皱眉,不满道:“这么没规矩的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
“孙儿想祖父了嘛~”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师兄。”
刘知邧好奇的抬头望向一旁的少年人,少年脸上带笑,可总是有一层疏离感。
他很高。
几乎是俯视刘知邧,殷红的唇开口:“你就是小师弟。”
刘知邧看向少年,拱手奶声奶气道:“师兄。”
不认识,但叫师兄总不会错。
便宜先生那么多弟子,谁知道这是哪位?
少年蹲下身和她平视,左手放在胸口竟是行了一个平辈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十三师兄,莫问天。”
她知道,一个很牛逼的人!
这一次见面,让她后来无数次感慨,平生再难遇见这样的风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