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娜塔莉……” 犹如泡在水中,呼唤隔着水面朦朦胧胧、断断续续。 ‘啪啦啪啦’,燃烧的木材断裂的声响此起彼伏。 我猛的睁开了眼,所有的杂音嘎然而止,只有四周黑漆漆的环境显示出我所处的环境。 我摸索着按开墙壁上灯光的开关,柔和的橙黄色灯光并不刺眼,我坐在床上,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夜晚惊醒再也无法沉睡。 一直刺痛的神经忽然平息,也许是睡前吃掉的药物起到了作用。 我赤着脚踏上地板,视线迷茫的在空中飘散。 原本是和寻常一致的一个失眠夜晚,床头柜上‘嗡嗡嗡’震动的声响吸引住我的注意。 我翻开一边的闹钟,莹绿色的屏幕上显示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这个时间点是不可能有人打来电话的。 我捏起手机,亮起的屏幕上网明晃晃的映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莱恩。 我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亮了亮应该是长久的没有接通,来电提醒不再闪烁,转为未接来电。 紧接着,屏幕暗了下来。 漆黑的手机屏幕如同一面镜子一般,映照出我的脸以及一张头顶与我接触,微微低下头的。 男人的脸。 “娜塔莉……” 我能感觉到,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指贴上我的脸。 如同呼唤情人般甜蜜粘稠的低沉嗓音。 “你为什么要逃跑呢?” 他的手掌温柔的托起我的下巴,绿色的眼睛仿佛是最为清澈闪烁的猫眼石。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呢?” 浓烟滚滚,漫天的火焰蒸腾而起从天花板一路蔓延至下。 凶猛的火舌燎上他的手臂,仿若吞噬一切般扑上他的脸。 白皙的肌肤在火焰中烧焦犹如融化了的蜡烛,暴露出其下鲜红的肌理。 “啊!娜塔莉!娜塔莉!” 他在火焰中咆哮、惨叫,托住我双颊的手掌松开。 绿色的双眼如同钻石一般镶嵌在烧焦的身体中。 他伸出了手,烧焦的、树枝一般的手掌张开。 “我的……娜塔莉……” 我怔怔的伸出手,想要握住那树枝一般的手掌。 然而,握紧的瞬间,如同蓬松干枯的焦炭,手掌碎的四分五裂。 “啊……啊……啊!!!” 我尖叫着伸出手,火光腾起将他吞没,接着我身体向下沉去,像是坠入无底的深渊,眼前漆黑一片。 我睁开了眼,闹钟‘嘀嘀嘀’的响着,冷汗将我的身体浸透。 我恍惚意识到刚才似乎是梦,我捂住了脑袋,头痛欲裂。 在恳求医生第三次换药后,最新型的药物终于失去了作用。 昨晚吞下瓶中剩下的所有药片已然不能再抑制我的噩梦。 神经的刺痛愈演愈烈,脑子里仿佛生长了一颗布满尖刺的仙人掌。 我翻滚着从床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从楼梯上爬下来,爬到电话机旁,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 直至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男性的嗓音,我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哭喊震的胸腔都在颤动。 “克拉科夫医生,我……我需要一次心理治疗,我快承受不住了。 ” * “娜塔莉,已经没有更新型的药了。”金发的医生单指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再滥用药物。” 我捂住脑袋,疼痛让我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娜塔莉……药物解决不了问题,你知道的……”克拉科夫医生叹了口气,钢笔的笔尖点在桌面上发出‘叩叩’的闷响,“你该对我说说你的过去了。” 我抬起头,金发的医生嘴唇抿起。 “你从未和我谈过你的过去,事实是,现在你的状况越来越糟,药物已经无法控制,你得说出真相了,关于你抑郁的源头。” 我张了张嘴,企图躲避这个话题,但犹如潮水般涌来的疼痛让我苦不堪言。 苦痛能够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后的含义,半年以来堆积起来的意志坚墙瞬间倒塌。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同决堤了的洪水。 “我没能接到他的电话,我真的不知道,那会是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克拉科夫医生眉头皱起。 “冷静下来,娜塔莉。”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莱恩死了。” 即使过了半年,再次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发出的声音还是抖的。 “莱恩?他是谁?” 克拉科夫医生追问道。 我停顿了一会儿,用足了力量,卡在喉咙里的音节艰难的被挤了出来。 “我的爱人。” 说出这句话后,我浑身一轻,像是压在身上的大石终于被卸去,但脑中又闪过一张长有褐色的眼睛的脸。 “是你害死了他?”克拉科夫医生看着我。 “不……他死的时候我不在现场……”我低下头。 “你说的没有接他的电话,那是他的求救电话?” “我不知道。”我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疼痛加剧不少,“我们之前吵过架,然后我没有接他的电话,第二天早上……奥莉就告诉我,他死了。” “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我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莱恩突然变得很可怕,他不让我走,然后……我逃跑了。” 克拉科夫医生忽然沉默了,过了很久他问了一句。 “你逃跑之后莱恩就死了吗?” “不……”我摇了摇头,“是晚上,他的房子起火了,然后……我没有接电话……” “我明白了。”克拉科夫医生叹了口气,“站在我的角度,并不是你的错。” “嗯,我的父母也是这么说的。” 我低下头。 “你很爱他。” 克拉科夫医生语气笃定。 “是的,我很爱他,所以我大概做错了一件事。” 丽兹曾告诉过我,感情是引导亡灵回归的路标。 “什么?” 克拉科夫医生望着我。 “我现在都不清楚,召回来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