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夏芙与相柳契约。 苑嬉并不觉得遗憾。 那相柳给她的感觉总有一股奸佞狡诈之感,倘若日后不能掌控,岂不是自找苦吃。 至于夏芙以后会怎样…… 与她无关。 苑嬉沉吟片刻,浮现笑容,上前安抚饱受惊吓的夏芙,给她解释了一番。夏芙了解到前因后果,情绪稍安,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呢喃道:“我……我有契约灵兽了?我是它主人?” “是的,你可以让它做任何事。” 夏芙恍惚过后,惊喜不已,她还不知道心神相通,抬手啪啪的敲自己脑袋:“相柳,相柳,你会唱歌吗?” 相柳:“……” 夏芙仍继续问:“相柳,相柳,你会跳舞吗?” 相柳忍不住骂道:“滚,你当老子是舞女呢!” 夏芙没想到自己的灵兽这么有性格,她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套近乎了。 而相柳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保住一命,却成了别人的灵兽,而且是个修为更低的蠢货。相比之下,它宁愿跟着苑嬉,毕竟在苑嬉身上它感受不到善意。而这个夏芙,身上的纯良善念简直让人抓狂……它作为一个邪物催生的凶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夏芙修为太低,识海极其狭窄。 若主人身死,灵兽也讨不到好,于是相柳从夏芙识海中钻出,远远站在一旁。它体型巨大,蛇身往那儿一杵遮天蔽日,盘踞成一圈,怎么看怎么丑陋。 夏芙对外貌没什么概念,但看着相柳本体总觉得不大舒服,而且这么大一坨,会压断花花草草,多不方便啊。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相柳,你可以变好看一点儿吗?” 相柳对这个主人极其不屑,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太招摇。它想了想,轻甩了甩蛇尾,扬起一片尘烟。 “我与毕方争斗太久,灵力早已枯竭。若维持人形,就不能帮你做任何事。” 夏芙竟是毫不在意,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没有问题。” 相柳冷哼一声,旋即摇身一变,化为身穿黑衣玄纹的男子。他身形高大,一头墨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长眉入鬓,眼光深邃,看起来邪肆英俊非凡。 没想到这凶兽化人形还挺入眼。 夏芙高兴至极,脸蛋红扑扑的,围着相柳端详半天:“你竟然是我的灵兽,太不可思议了。” 相柳倨傲的抬起下巴,懒得理她。 夏芙也不生气,开开心心的围着他转悠。 毕方的目光落在相柳脸上,不知想到什么,有些眼热。它在苑嬉的识海中盘桓了一会儿,将翅膀一收,言语间有些邀功讨好的意味:“主人,我也可以化形成人,你要看吗?” 苑嬉看它像个秃毛鸡似得,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瘸腿的五短身材中年人长相,还是个癞痢头。 光想想就觉得惨不忍睹。 她一脸拒绝:“不必。” 毕方:“……” 新主人嫌它丑,有点难过。 想当年它在无相神界,不论是孔雀青鸾,抑或是鸡鸭大鹅,都对他一片痴恋。再看看现在毛都没几根,往事不堪回首啊。 便在此时,发现火洞消失的巽风观掌门长老通通驾驭法宝往这边飞来。 相柳和毕方自不想暴露人前,它们活了几万年,用极少的灵气便能掐个法诀,隐匿身形,无人看穿。 “火洞呢?门派的修炼福地,就这么没有了?” 黄福长老坐在他的飞行法宝车厢之上,围着偌大的坑来来回回的转。这里恢复了曾经的阴凉舒适,火洞仿佛根本没有出现。 虹阳子的国字脸绷的很紧,他握紧了拂尘,目光晦涩。 此前才乐呵乐呵的给玄宁大陆其它三流门派炫耀,说巽风观马上就能靠着火洞福地,翻身稳坐玄宁大陆一流门派,如今这火洞竟瞬间不见了? 一个十来丈的火洞,难道还能自己长翅膀飞走不成? 虹阳子这时才注意到狼狈的苑嬉和夏芙,他神色一凛:“此前火洞坍塌,所有弟子都瞬移离开了,你们两个何故还在此?” 元婴修士的威压淡淡散开,夏芙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苑嬉也不好受,但她却控制住身形,缓缓单膝叩拜。 夏芙不会说谎,下意识就要老老实实的交代,那相柳得知她想法,忙紧张道:“不能暴露我们!修真界强者为尊,你一个垃圾修士,却跟我有主仆契约,定会惹旁人觊觎。面前这个元婴小儿,若要将我抢走,一根拇指都能摁死你!” 夏芙念过书,立时想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话。 她一时间怔忪,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不快说!”虹阳子的威压再次落下,夏芙没忍住,“哇”的吐了一口血。 苑嬉脸色惨白,她忙道:“掌门息怒!火洞坍塌之时,弟子与夏芙落入裂缝之中,被滚落的岩石压了许久,我二人的瞬移符也不甚丢失。就在方才,我们正想离开火洞,突然地动山摇,莫名其妙就被甩到这里。火洞消失,我们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虹阳子目光一转,似乎在思考她所说话真假。 恰在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杜嵊上前两步,冷哼反问:“胡说八道。若你们真不甚掉入裂缝,即便没有瞬移符,为何不向分使、堂主求助?” 四大分堂每个弟子都有联系分使、堂主的口诀,以便日后行走江湖,遭遇不测,第一时间通知师门。 苑嬉一下抬起眼眸,故作天真懵懂:“杜长老竟然不知吗?我们杂务堂的堂主、分使一直在闭关,而代分使冯幻游……弟子早对他呼救不下百次,却仍一点动静都没有。弟子还以为……还以为是师门放弃弟子了。”她说到后来,目光盈盈,泫然欲泣。 不等杜嵊接话,苑嬉便抬袖拭泪:“也是,杜长老处理宗门事务,日理万机,怕是不知道我们堂主、分使尚在闭关。” 众所周知,巽风观的长老们全都是闲出屁来的角色。 苑嬉说他日理万机,就像在啪啪扇他脸似得,这话听着生气,却偏偏无法反驳。 杜嵊的脸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紫,像打翻了颜料桶,好看的很。 “没想到你们两个竟是杂务堂的弟子。”虹阳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复杂,“不是师门放弃,而是火洞中突然出现了古怪的结界,只能有人出去,不能有人进来。” 毕方挥了挥翅膀,在苑嬉识海中解释:“是相柳布下的结界,他不想让那些人修在他肚子里乱走。但你和夏芙……是个例外。” “什么例外?” 苑嬉无声询问。 毕方有些不好意思,它继续道:“相柳想与你缔结契约之时,那一瞬间,他的灵力不足以支撑结界,所以夏芙会歪打正着;而你会掉下来,是因为我……我想找个帮手,来对付相柳。”可谁知道那些修士的修为一个比一个低,一个比一个菜,还有不老少沾染了相柳的极寒冰晶邪气。 自己主人在里面还算不错的了。 苑嬉闻言后,表示理解。 虹阳子的凝重的目光来回在夏芙和苑嬉身上觑巡。 面前两个人,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修为也就炼气□□层,或许火洞的消失,当真跟她们无关。 天命如此吧。 他祖上留下来的基业,曾经显赫过的巽风观,终究不会有出头之日。 虹阳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面上仍保持着属于掌观的云淡风轻:“你们无法传音给冯幻游,是因为他身受重伤。”他随即又扫了眼二人,扭头对黄福道,“黄长老,看来今次弟子大比,四堂之中,乃杂务堂拨得头筹。” 黄福掏出一面四方形的镜子,一支灵气浮动的玉笔,但见镜子上面显示了一串人名排行。 苑嬉眼尖,看见排在第一的乃执法堂的赫连青玉。 黄福拿着镜子,点了点头:“执法堂赫连青玉,明心堂陶邑,翠微堂黄娇儿,分别占据前三。”说完,他持玉笔在镜子上勾画了两下,排名第一的立刻变成了苑嬉和夏芙,“这两个弟子便并列第一罢。” 虹阳子没有异议,然而杜嵊却不乐意了。 他身材干瘦,目光却如鹰隼般极有气势:“这怎么能行?” 黄福问:“杜长老有何高见?” 杜嵊抬手一指苑嬉夏芙,吹胡子道:“这两个纯属意外跌落裂缝,算不得靠真本领。” 黄福将镜子玉笔一收,虽然还是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杜长老,这是巽风定下的规矩,不管用什么办法,谁待到最后,谁就是胜者。杜长老不是也去过那火洞吗?当时你怎么没跌落缝隙,多修炼几日呀?”话音甫落,他打了个呵欠,“可能是有的人啊,怕别的堂把他扶持的翠微堂给挤下去,暗自着急呢。” “黄福!你这话什么意思?”杜嵊冷冷的看他一眼。 黄福揉了揉圆滚滚的肚皮,笑道:“我哪有什么意思啊,不就是实话实说嘛。” 杜嵊咬了咬牙,随即“嗤”的轻笑:“随你怎么想了。” 一把年纪还因为这些鸡毛蒜皮吵架怄气,岂不是令人贻笑大方。 他如今没空去管门派大比,自己的亲孙女杜若华被极寒冰晶杀死,这事儿怎么都透着诡异。若被他知道是有人捣鬼,他定要对方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