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前方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身着雨衣，手里也拿着手电筒，顺手就把他捞了起来，没让他摔到地上。

季君笙正听属下跟他说案情，看见有人要摔倒就伸手扶了一把，等人站稳了他才看清对方的脸。

叶楚桉也认出了他，轻声道：“谢谢你。”

季君笙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遇见他，这次还是在案发现场。季君笙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楚桉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公寓楼，“季警官，这是我家，我现在要回去休息了。”

季君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越过警戒线，看到了那栋被层层警戒的公寓楼。

在季君笙的安排下，警方再次和房东沟通确认叶楚桉的身份。在此之前，叶楚桉被安排在隔壁公寓楼的大厅休息。

季君笙不知从哪里倒来一杯热茶，让叶楚桉捧着捂手。

叶楚桉身体暖和一点之后，他打起了些许精神，仿佛只是好奇一样，开口问一旁的警员：“你们来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救他？”

季君笙安顿好他就去忙了，陪着叶楚桉的是一位Beta警员，他想也不想道：“因为他是Omega，所以我们必须等Omega权益协会的人到场之后才能采取行动。”

这是标准答案，这个问题问现场的任何一名警员都会得到相同的回答。

同样的理由，也导致他们不敢在确认身份之前把叶楚桉放进去。

毕竟事关Omega总是格外敏感的。

叶楚桉不置可否，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叶楚桉等了非常久，才等到人过来。

负责调查的警员向他解释：“不好意思，可能因为叶先生你常年使用抑制剂，你的房东似乎以为你是个Beta……不过谨慎点是好事，Omega一个人住总是危险的。”

叶楚桉表情不变道：“是的，多谢提醒。”

季君笙亲自跟了来，他不着痕迹地看了Beta警员一眼，低头替叶楚桉拿起了伞。他道：“水杯不用放下，我送你过去。”

叶楚桉已经顾不上拒绝，轻轻点头，“嗯。”

季君笙掌握着分寸，不敢靠得太近，也没有贸然开口说话，直到公寓的电梯前，他才道：“我会帮你关注那位Omega的，如果你关心的话。”

叶楚桉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季警官，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了。”

季君笙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也让叶楚桉的拒绝变得不痛不痒，倒成了一句可有可无的客套话。

叶楚桉没有要对方送上楼的意思，因此跨进电梯后没有往里走，而是转身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季警官。”

季君笙从容地站定，虽然有心再说些什么但又害怕操之过急，深夜里跟一个Omega说太多话，总归显得冒犯。

他只能平白地看着电梯门关上，觉得自己追人可能没那么容易。

·

这天夜里。

大约是因为雨夜里在外停留太久的缘故，叶楚桉才睡下没多久就开始不舒服，无奈地找出了退烧药。

大概因为心烦意乱，他擅自给自己加了药量，两倍的剂量吃下去，几乎是昏睡过去的。

再次醒来时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是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的那种无力感。

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之后，他才起身。

习惯性地拉开窗帘，却没有看见预料中的光亮，而是灰蒙蒙的一片，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他睡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又是晚上了。

雨还没有停，雨势看起来倒是比昨晚要小一些了。

叶楚桉大脑昏沉，对着窗外模糊的雨景发呆。

视线扫过楼下，发现昨晚的警戒线还没有撤去，似乎反而还多加了一道？楼下的警察，也还没有撤，甚至还有……

Omega管委会的人。

他昨晚反应尚且还迟钝。

如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害怕。

那些如梦魇一般的回忆，仿佛瞬间被激活了那样，一股脑地爬上来纠缠着他。

“没有Alpha的陪伴，Omega是无法独立完成分娩的！”

“怀孕会导致你的激素水平极其不稳定！”

“抗抑郁药？没有Alpha的同意，任何医疗机构都不可能向被标记还怀孕的Omega出售精神类药物！”

“……”

“……”

叶楚桉伸出无力的指节艰难地扯住窗帘，要自欺欺人地当作这些事都没发生过，他家的门却被敲响了。

“叶楚桉，你听得见吗？我是季君笙。”

“我是Omega管委会的，让我来帮你，好吗？”

叶楚桉试图把脑海里这些嘈杂的声音赶出去，但是却徒劳无功——曾经的遭遇仿佛肌肉记忆一样，连痛苦的感受都能分毫毕现地重新复刻。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终于分辨出哪一句才是门外真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