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芬走后,陆廷理不安地围着那个掩埋好的洞口绕着圈子。
他知道冬芬这是开始行动了,应该是想用埋在墙边的腰带陷害叶从容。
他没有看清那个腰带的具体样子,可应该并不是杀害春兰的那根腰带。
那根腰带的花样上印着三皇子的私人标志,冬芬肯定不敢暴露出来。
她也绝不会想到,叶从容已经从春兰脖子上的勒痕上提取到了腰带的花样,所以应该只是随便找了条腰带。
但即使如此也不好处理,涉及到皇室,叶从容并不方便直接说出她的发现。
到时候依然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陆廷理此刻先替她为难起来,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徒劳地来回走动着,突然想起刚才自他指尖飘忽而过,捋平了画卷褶皱的一缕微风。
他犹豫片刻,伸出手去碰那块土地,手指毫不意外地扑了个空,他什么都没有碰到。
他不放弃地重新尝试,这一次他摒弃杂念,集中精神到一个念头上,奇异地是,这一次他的指尖似乎真的有了微小的气流感。
他想去挖开那个洞口,可用尽全部的力气,指尖也只荡起一缕细小的清风,吹散了地面上的几粒尘土。
他愣了一会,并没有放弃,又一次尝试着去挖那个洞口。
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天边微微亮起的时候,他的指尖再没有任何感觉,那洞口才只有了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凹陷。
陆廷理有些泄气地瘫在墙边,颓丧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做鬼后再没有过虚弱疲惫的感受,此刻却累得连手都再也抬不起来,脑子里也昏昏沉沉,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可他不敢任由自己昏睡过去,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也怕醒来后叶从容已经遭了冬芬的暗算,再也无法挽回。
虽然他醒着也没什么用,可他就固执地想在这种时刻陪在她身边。
这时他听到院子里叶从容起床的动静,他没想到她起得这么早,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院内,守在了她的房门外。
叶从容穿戴洗漱好后才走出了房间,她一出门就向着厢房走去,陆廷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
叶从容在书桌前坐下,她拿起桌上的毛笔,沉思良久,终于下了笔。
陆廷理自认是一抹幽魂,不用再遵守什么君子道义,心安理得地凑到她身前去看信的内容。
叶从容真的下了笔,就不再犹豫,一气呵成地写了一行字,就算完成了这封信。
她很快将信纸放进信封里,细致地用火漆将信口封好。
“书房被盗,速归!”
陆廷理琢磨着信的内容,有些疑惑信里是什么意思,叶从容又要将信寄给谁。
叶从容没在信封上写字,反而画了几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种暗号。
陆廷理看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时叶从容走到窗边吹了声口哨,没过一会,一只白色鸽子从远处飞来,轻盈地落到了窗棂上。
叶从容温柔地抚摸着它,白鸽舒服地眯起了眼。
接着叶从容又喂它吃了东西喝了水,白鸽吃饱喝足以后,在窗户上蹦哒了两下,然后歪头看向叶从容,像在示意她赶紧做事,它马上要走了。
叶从容轻笑了一声,将那幅画像和信封折叠在一起,绑在了白鸽的腿上,又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道:“小白,辛苦了。”
白鸽扑闪了两下翅膀,低低叫了两声,像是在与叶从容告别,然后很快飞走了。
叶从容看着它消失在天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希望来得及。”
陆廷理仍旧一头雾水,不明白叶从容到底是把信寄给了谁。
难道是那个男人吗?
陆廷理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叶从容的小腹。
那里还很平坦,以至于陆廷理差点忘了,那里还孕育着一个生命。
或者说,他是刻意不让自己想起这件事。
这些日子里叶从容没有提起过别的男人,小院也没有出现什么陌生人。
陆廷理就自欺欺人地强迫自己遗忘了这件事。
可他早就知道叶从容不是什么简单的深闺女子,她是月下居人,一幅画价值连城,不可能被束缚在这个小院里。
她在小院的外面应该有自己更广阔的天地,认识更多的人。
她要卖画收钱都需要自己的门路,所以今天发现叶从容有一只信鸽他并不觉得惊讶。
他更好奇地是,信鸽的目的地在哪里,那里又是什么人?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孩子的父亲?
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现在就是一抹鬼魂,风一吹就飘起来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不想承认,却骗不了自己,他真的无比羡慕又嫉妒那个男人。
那应该是个比他强千倍百倍的男人吧,一定比他对她更好,也更懂得珍惜她。
想到这里,他垂头丧气地呆坐着,连叶从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叶从容像往常一样前往正院请安,其他人也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