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
她这一辈子,刚在天水阁当了丫鬟,就被邀请去玄天宗做丫鬟。
这辈子的命格,莫不是就“丫鬟命”三个字。
“你们玄天宗弟子,修道还能带丫鬟的啊?”秋露浓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眼神有点复杂。
“不。”余子骞摇摇头,“姑娘误会了,不是给我,是给我们师尊。”
秋露浓:哦豁。
这次是师尊文学啊。
难道这祁知矣方才惊鸿一瞥,对她一见倾心,特地让自己的弟子前来请她去做丫鬟?
这世界真魔幻。
“这样啊...”秋露浓缓慢道,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余子骞对她的迟疑并不意外,不慌不忙,接着往下说,“我知道秦姑娘是修士,想必是要参加今年八大门派的大选。如果余某——或者说玄天宗——愿意在这次大选中助姑娘一臂之力,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
他的声音依旧清朗,没有丝毫避讳,仿佛就在说“今天吃什么”这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秋露浓知道,他设下了隔离的法术,没有人听得见两人之间的谈话。
余子骞一眼就看出了秋露浓的修为,炼气八阶,而秋露浓是看不出来余子骞到了哪一步。
他观察着少女的神色。
秋露浓抬头,眼睛亮亮,“当真?”
“当真。”
“那坐着干嘛,”秋露浓起身,“还不赶紧去见尊上。”
师尊文学,我速速就来。
一刻钟后。
秋露浓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傻逼。
我真傻。真的。
望着一院子的美人,秋露浓默默摇头。
从临安到涿郡,余子骞御剑而行,只用了一刻。
金光闪闪的阵法几近通天。庭院外种满青竹,挂着几盏各式各样的纸灯,沿着青石路走到一半,有人听到声音出来迎接。
“余师兄!”少女提着灯推开门,对两人盈盈一笑,笑起来和秋露浓有五分相似。
门后是一条贯穿整个院落的笔直甬道,地上树影斑驳,一旁的假山中有一条挖出来的水渠,流水簇簇,两片繁茂翠绿的青竹上滴落着水珠。
不同于外界的寒冷,小宅内还是温柔如春,一入内,秋露浓没走两步,额前便薄薄一层汗水。
身着纱裙的少女斜跪在上流,把酒水斟在琉璃质地的酒盏中,放在一艘艘纸折的小船上,顺水流下。假山旁,流水弯处,有赤.裸双腿的少女在玩水,用白藕般的手臂把纸船扫到岸边,或者拿起酒杯仰头痛饮。
竹林拍打声混着少女娇俏的嬉笑声,一阵又一阵犹如浪潮般传过来。
这世间的任何景色,在一院的华服美人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第一眼望过去,秋露浓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异感。
她穿过甬道,仔细瞧了瞧那些美人,突然发现了奇怪的点在哪。
这些人的身形样貌有点像一个人。
——五百年前的剑宗之主。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个和自己相似的人。
秋露浓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祁知矣。
我.日.你.妈。
余子骞稳稳握住她的胳膊,挡住了秋露浓往后退的道路。
“秦姑娘。”青年的神色讳莫如深,“我方才已经问过你,你当真是要去?你可是自己答应的。”
“知道。我明白。”秋露浓平复心情,一脸恍惚的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在心里砍了祁知矣一刀。
啊,原来是替身文学啊。
“新的妹妹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让秋露浓听出了一种青楼里来新姑娘的错觉。
有人从水流上的阁楼中走了出来,握着秋露浓的手,用那双和秋露浓有三分相似的眼睛看着她。
“郎君少年时在涿郡待过一段时间,甚是怀念,所以闲暇时都待在这,你来得不凑巧,郎君上午恰好有事走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再回来。你就在这好好住下,有什么事来找我就行...”
吃的、住的、换的衣服,都给秋露浓准备好了,全都是凡间皇室也难得一见的珍品。
换衣服时,有侍女默默上前,给秋露浓梳起精致繁复的发簪。
她才发现这里连侍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他就这样奢华的在涿郡养了这么多美人?
秋露浓没想到祁知矣疯得这么彻底。
余子骞坐在对面,悠哉悠哉的喝茶,秋露浓看了一圈周围形形色色的美人,深吸一口,问,“这些人...都是要加入玄天宗的?”
“秦姑娘,人各有志,有的人想要攀上那登天之道,有的人却觉得一辈子锦衣玉食像公主一般被人服侍就满足了。”余子骞笑了笑,“更何况,能侍奉尊上,哪怕是凡间公主都愿意的。”
“真是...”
秋露浓默默把神经病三个字吞进去。
余子骞当天就离开了。
而第三天深夜,秋露浓终于等来了祁知矣。
午夜的寂静突然被打破,门外不停晃动着人影,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兴奋又雀跃。
不用问,秋露浓知道祁知矣回来了。
他一回来,整个宅院都像是活过来了。
秋露浓站在门外,看着祁知矣懒洋洋的靠着窗,席地而坐,宽大衣袍落在奢华的印绣相花缎木塌上。刚沐浴过,发冠取了下来,一头漆黑的长发用红绳结起。
他敞着怀,露出锁骨和一片清瘦见骨的胸膛,月光下肤色莹白如玉。
只需一眼,秋露浓算是知道,为什么余子骞那么胸有成竹了。
窗外一轮明月,屋内没有任何装饰,却唯独挂着一副仕女画。
祁知矣面前摆着本翻了一半的诗集。他在一堆美人中,半阖着眼睛,漫无目的得有时望月亮,有时扫两眼书,更多时候,是盯着墙上那副画。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任何人,好像在座所有人都不值得他看。
“新来的妹妹啊。”有人看到了门外的秋露浓,推着她,像接力般把她推进屋内。
“快去给郎君端一杯茶。”又有人把银制的茶盘递给秋露浓。
秋露浓接过了茶盘,迈步,大步流星的走到祁知矣面前,放在桌上。
几秒后,祁知矣抬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