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蛊,你可能解?”
李神医噎住,他声音突然弱下去:“……不能。”
在触到绿礼“那你也配叫神医”的嫌弃眼神后,他又禁不住为自己辩解,“共生蛊制蛊手法多样,因人而异的玩意儿,恐怕也只有下蛊之人才知道解法。”
言下之意,老夫有实力,老夫有苦衷,老夫不是绣花枕头!
绿礼攥紧衣角,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蛊并非无解,可十几年了……毫无头绪,她要上哪找下蛊之人?
“殿下莫忧,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此番厄境定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傅太医叹气,他也算看着几位殿下长大,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竟会发生这事?
“此事父皇母后可知晓?”十几年前便在阿兄体内下蛊,恐怕不是阿兄招惹了那人,而是被上一辈人恩怨所牵连。
“这……陛下只让老臣瞒着殿下您,太上皇是否知晓臣也不清楚。”
绿礼点头,天无绝人之路,她相信既然梦境神奇地给了她提示,那么一定有破解之法!
“小丫头。”李神医又恢复了中气,“老夫虽解不开此蛊,但老夫手中正好有几只千丝虫,你可知千丝虫?那可……”
“行了。”绿礼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她是不懂,可惜,他在梦中已经告诉过她了,“你好好养它,下蛊之人由我去寻。”
“……”李神医隐约觉得自己刚找回的面子又碎了。
出了紫骞殿,绿礼直奔御书房。
“绿礼?”没得到门前侍卫通报,姜尉风显然被她的突然到来打得措手不及,“你、你怎么来了?”
绿礼眼神落在他案几,一眼便瞧见上面染血的锦帕,旁边几碗颜色诡异的汤药已经彻底凉透,不好好服药,她在心里又记上一笔账。
“来得正好,皇兄正要带几样小礼物送你玩呢,走,我带你去拿。”他起身,动作略微僵硬,宽大的衣袖试图遮挡。
“别瞒我,我都看见了。”
“绿礼……”姜尉风语塞。
绿礼抬头,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关注过哥哥了,高大的青年褪去昔日青涩,眉眼更加深邃,笑时温柔得如同春风拂过,不笑时又自带天子之气,不怒自威。
可再细看,俊逸的面容被病痛缓缓摧毁,眼底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一层淡淡青黑色,疲倦难掩。
若不是梦,她恐怕永远注意不到。
绿礼鼻子酸酸的,“皇兄,我不准你有事。”
她突然想起那次被罚跪祠堂,有谏臣喋喋不休地细数她犯下的荒唐事,而她恼羞成怒回怼,争吵之中被他下了死命令:祠堂思过,不得违令。
那时她只顾着心中埋怨,却忽略了皇兄明显不对劲的脸色,如今想想恐怕正赶上他体内蛊虫发作,迫不得已要立刻给底下谏臣一个交代。
何况,到底是疼她的,说是彻夜思过,实则连三个时辰都不到。
“别怕,皇兄在呢,皇兄不会有事的,我若出了事,谁来保护你呢?”姜尉风摸摸她脑袋,明明出事的是他自己,却反而在安慰她。
绿礼狠狠点头,又道:“父皇母后这些年游山玩水也该玩够了,皇兄你快传信叫他们回来。”
她有预感,此事定与他们的糊涂账脱不了干系,“不许反对,你瞒我这么久,我还未与你算账呢!”
“好好好,都听你的。”
“还有!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可以再任性地不肯喝药!良药苦口利于病!”
蛊虫发作时的确难熬,每发作一次,姜尉风就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
“噗嗤。”可即使身体上疼痛难忍,后背冷汗涔涔,他仍笑出声。
绿礼看着他:“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不,皇兄只是高兴,你长大了。”
曾经胡作非为、三天两头便把皇宫弄得鸡飞狗跳的妹妹长大了,板着脸讲起道理来一套又一套,一副小大人模样。
绿礼:“……”
最终,姜尉风没能拗过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他以后绝不瞒她、好好吃药不放弃任何希望,绿礼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皇帝中蛊到底不是一件小事,两人商议好,能瞒着尽量瞒着,在事情未明朗前,尽量不多生事端。
*
自那以后,绿礼在梦境梦到的事情无一不在日后得到灵验,她越发相信梦境,梦境那一端仿佛就是上一世的自己,而如今的她只需要改写历史,让一切走向她最满意的结果。
对于这一恩赐,绿礼也曾虔诚地沐浴焚香、逼着周已食素,好好地谢过各路菩萨神仙。
“公主,今日入学可还要枝莹送午膳?”
“唔,不了。”
绿礼摇头,自上次被罚,她已经好久没进过学堂,今日站在学堂前,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绿礼,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哦。”
说话的是孟期归,她在学院里说一不二的跟屁虫手下,好看好玩还好用。
“怕什么?”绿礼慢悠悠地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别人怕夫子,她可不怕。
好吧,或许她之前在夫子面前,表现得有那么一丝丝胆怯,不过那也是为人弟子的正常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