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算来,外公盛家门下的子女及后代,能到场的就这些人了。
出乎意料的,大舅舅和大舅妈也到场了。
当大舅舅和大舅妈进包间的时候,第三代的孩子们都以为他们是走错包间的不相关客人。
东北的艰苦物质条件和严寒天气重新雕塑了大舅舅和大舅妈,当年的英俊小生和奶甜上海小姑娘变得皮肤粗糙干燥,肤色深暗,皱纹横生。这样两张失于保养的脸,穿着过时的着装,打眼一看,还真有“乡下人”之感。
在上海的三个姊妹纷纷起身跟大哥大嫂打起招呼来。
二舅舅沉稳起身:“大哥大嫂今天下午联系的我,我来不及一一向姊妹们打招呼,正好晚上聚会,大家彼此见见面,说说话。”
不消说,大舅舅此番是来上海看病的。
小姨夫有相机,乐滋滋吩咐上菜的工作人员,给大家拍了一张合照。在这张大合照里,因二舅舅托关系而得以溜出医院的外公笑得最开心,眼睛都眯起来了。
谁也不曾想过,这张照片,竟成了外公在世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因为二舅舅强势的支持态度,其他子女们在阻止外公上手术台手术这件事上,变得闷声不言。大舅舅自顾不暇,更无心在外公的事情上多花精力。
二舅舅打通关系,将外公送上手术台。外公等待麻醉剂发挥作用的时候,不住夸赞他能干的二儿子,却万万没想到,手术台上是上了,却没有活着下来。
朱盛庸惊悉这个噩耗时,正在奔赴去面试的路上。腰间的汉显BP机流过“外公逝世,速来医院”8个汉字。朱盛庸正一脚塌在公交车踏板上,一脚踩在地面。
“后生,你到底是上车还是不上车?”售票员是个慈祥大嫂。
朱盛庸摇摇头,从踏板上收回脚。视线已经花得看不清。
一低头,泪水就冲破眼眶落下来。
外公……就这样令人措手不及地离去了。
外公上手术台前,其实是做过身体素质检测的。也许是他意志力顽强,他居然一口气深蹲了35下,起身后表示感觉良好。
又有二舅舅的人脉加持,且,一旦手术成功,可以创下该医院“最大年龄患者”记录。
几方合力,促成了这个猝不及防的结果。
朱盛庸接连上错两辆车,不断投币,最终来到中山医院。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站在中山医院门口,朱盛庸仿佛看到几年前的自己,踩着大凤凰自行车,一路狂奔,来到中山医院门口急刹车,问站在门口的小阿姨:你是故意出来等我的吗?外公怎么样了?
三年时间,匆匆从指尖流过。
他大专毕业,学业有成,有了女朋友。哥哥工作成绩斐然,成了家。刘熙考进本科院校,刘流出落得楚楚动人……
而外公,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再也不能敲开小阿姨的家门,走过客厅,看望住向阳小房间里的外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