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柘轻笑一声,点到即止。 他收回手,把水杯放置桌上,而后绕过桌案,双手把椅子拉出来一些,转了个方向,向着季采薇,中途没有弄出半分刺耳的声音。 江柘站直身体,一手背后,一手拍了拍椅背,“过来坐。” 季采薇:“不用,我” 江柘与她四目相对,眉眼柔和,眼眸深邃,如同盛夏的夜空,溢满了星辰。 江柘:“我看见了,你的脚腕红了。” 季采薇下意识低头一看,果然那里红肿了一大片。 季采薇:“那个,我,我出来不小心磕着了,没事。” 江柘眼眸一暗,上前两步,长臂一伸,季采薇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的皂角香。 她脸颊红红,挣扎着要下来。 江柘低头看她一眼,低声道:“别动。” 季采薇真的不动了,全身僵硬得厉害。 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江柘眸子垂得更低,遮住了眼中的异色,动作温柔的把人放置在木椅上。然后蹲下身,轻缓地脱了她的高跟鞋。 季采薇没忍住哼了一声。 江柘抬头:“很痛?” 季采薇:“没” 在江柘逼人的视线下,呐呐:“有一点儿。” 江柘目光锁定她的眼睛,“第一次穿?” 季采薇:“嗯、嗯。” “因为父亲不喜欢洋人的东西。”鬼使神差的,季采薇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那个时候,就算她很喜欢,也有钱买,也不敢买。 记得曾经有一次,她跟朋友贪新鲜买了一支洋人的钢笔,父亲发现后,气的把钢笔砸得粉碎,若非母亲和弟弟死命拦着,她还会受一番皮肉之苦,不过饶是如此,她也被父亲罚在祖宗祠堂里跪了一宿,之后养了一个月才好。 今日她本来也没想穿高跟鞋的,只因翠喜来了一句,“外面的女人穿旗袍都是配高跟鞋的。”所以她才临时换了。 如今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季采薇沮丧不已,果然她每次在江柘面前,除了丢脸还是丢脸。 江柘敏感的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想了想说:“大多数人第一次穿都会不习惯,我还是鲜少见到第一次穿高跟鞋都这么优雅的女人。” 季采薇心跳漏了一拍,不可思议的低头看江柘,却见男人低着头温柔的揉着她的脚踝,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挺立的鼻梁,和弧形优美的嘴唇。 江柘试探着揉了几下,收了手,眉头微蹙,道:“你这脚腕红肿得厉害,得用药酒使劲揉才行,你等着。” 他起身走出去,季采薇隐隐听到他吩咐水根:“去……拿……药酒……敷” 水根风一阵的跑了,眨眼间又溜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瓶子。 江柘接过瓶子,重新关上了门。 季采薇大概能猜到他要干什么,心里欢喜,同时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季采薇:“我,我自己揉就可以了。” 江柘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季采薇尴尬的不行。眼睁睁的看着江柘重新在她面前蹲下。 江柘:“你不会掌握力度。” 季采薇:“什、什么?” 愣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江柘的意思,随后脚腕剧痛,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疼。”同时手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江柘的肩膀。 江柘皱了皱眉,随她去了。 他根据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度,借此分辨出季采薇所受的疼痛力度。 十五分钟后,江柘收手,季采薇软倒在椅背上,冷汗涔涔。 江柘本想给她擦擦汗,才发觉手上都是药酒。于是吩咐水根:“端水。” 水根在门外大声应道:“是。” 江柘净手后,顺便帮季采薇擦擦脸,在翠喜出去的时候叫住了她,“以后少夫人穿高跟鞋的时候多扶着点儿。” 翠喜愣头愣脑的点点头。 江柘:………… 江柘:“算了。” 翠喜一脸茫然。大少爷到底什么意思呢。 从这天之后,江宅的人发现大少爷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早,每天江柘雷打不动的回来先看江母,或是吃顿简餐,或是说说话儿,偶尔送些小玩意儿言道是季采薇挑选的,不知母亲喜不喜欢。 江母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不喜欢,次数多了,她对季采薇也不再那么抵触了。 天黑后,江柘就回到自己院里,有时在书房,有时在正厅。无一例外的都会让水根传话,“让少夫人给送点心/茶水等等” 季采薇端着一碗燕窝走进书房,因为有水根的传话,府里人都知道那是少夫人给大少爷准备的,所以底下人都是送的上好的东西。 江柘挥退了水根,关了房门,随手拿了本书坐下,漫不经心道:“我没胃口,你把燕窝喝了。” 季采薇:“啊?” 江柘眼睛没离开书本分毫,耐心重复道:“我让你把燕窝喝了。” 季采薇:“可是,这是给你准备的。” 江柘:“我不想喝。” 季采薇:“那我让翠喜退回厨房去。” 江柘突然放下书,走向她,路过桌子时,顺便端起了燕窝,用勺子搅了搅,在她面前一步远站定,开口:“张嘴。” 季采薇下意识跟着做,嘴里猝不及防喂进一口燕窝。 季采薇:“唔唔…江” 江柘:“咽下去再说话。” 季采薇照做,“江……唔唔” 如此几次,一碗燕窝喂完了。 季采薇有些气闷,“那是给你吃的燕窝,如今却叫我给吃了。娘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江柘还是那副冷清的样子,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中隐隐有笑意闪过,他说:“那就不要让母亲知道。” 季采薇:“可是” 江柘:“我记得你穿高跟鞋不怎么会走路,现在来练习一下,我帮你看看,纠正一下。” 季采薇脸有点儿红,但对上江柘认真的脸,还是没出息的点了点头。 江柘扶着她,“对,步子不要太大,挺胸抬头,膝盖打直,小步走。” 他就像是一个在教幼儿练习走路的老师,耐心又温和。 季采薇不自觉跟着他的步调走,按照江柘所说,一步一步规范体态,比起她私下练习不知轻松多少,而且效果喜人。 她看着灯光下温柔的男人,一时迷了心,脚下没注意,身子刹那崴向了一边。 江柘及时抱住她,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关切,她听到他问:“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