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冬月。
深夜,屋外呼呼刮着北风,门窗吱呀吱呀作响,零星的雪花穿过缝隙飞进屋内,瞬间融化成水。屋内摆放着一个火盆,上好的木炭烧得通红,房间内暖气洋洋。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围坐在火盆前,一个多时辰过去,谁都没有说话。
刘备埋头沉思,他太憋屈了。
半年前,也是在这里,他们桃园三结义,招募乡勇,打造兵器,誓要匡扶汉室、拯救天下苍生,成就一番大事。
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刘关张三人在涿县募集五百人马,东奔西跑,将黄巾乱党杀了个遍,功绩卓著。可等到论功行赏之时,别人封官进爵,自己却两手空空。
途中更是被中郎将董卓轻视,刘备救他于危难之中,他却瞧不上刘备没有官职!
何其悲哉!
愤懑无比的刘备,主动拦下了中郎将张钧的车架,痛声诉冤,张钧是个有职业素养的好官,据实将刘备的功绩上表朝廷,奈何此时的朝廷宦官当权,皇命不出宫门,仅仅封了刘备一个小小的县尉。
谁让自己朝中无人呢?所谓“中山靖王之后”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刘备任命了。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找麻烦,麻烦来找你。
刘备刚刚到任,朝廷就颁布了针对县级凭借军功上任官员的裁员计划。好嘛!简直是为刘备量身定制的专项裁员计划。
张飞见不过刘备受此欺负,将前来索贿的邮督绑在柱子上一顿暴打,刘备本想喝止,但为时已晚,索性将邮督打个半死,三人重新回到涿县。
幸好张飞的聚贤庄还在,三人也算有个落脚之地。
张飞大眼珠子左转右转,一会看看刘备,一会看看关羽,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道:“人是俺打的,祸是俺闯的,二位哥哥也无需烦恼,俺这就去官府把罪领了,免得误了哥哥们的大好前程!”
“三弟,你先坐下,大哥自有吩咐。”关羽道。
“三弟,哥哥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哥哥是自责啊。”刘备叹气道,“想我刘备,堂堂汉室宗亲,一心为国抗贼,却沦落到这步田地,还得二位弟弟跟着我受苦,实在是惭愧啊!”
“大哥,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兄弟三人既已义结金兰,自当同甘共苦。不过眼下,还请哥哥明示,我们该作何打算?”关羽道。
“依俺看,这朝廷的鸟官不做也罢,俺们就在这聚贤庄上喝酒吃肉,岂不快哉?”张飞道。
“三弟,你糊涂!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为国为民,肝脑涂地,岂能因一时失意便说这样的丧气话?”关羽道。
“那也简单,俺们不管甚的董卓也好,十常侍也罢,俺们单干便是。”张飞道。
关羽和张飞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刘备,等待刘备表态。
刘备不是没想过单干,放眼当今天下,几十路诸侯豪强各自为政,哪个不是牛逼哄哄?
要想与这些诸侯豪强平起平坐,他们就必须具备足够强的实力。但眼下他们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要人没人,如何能跟别人抗衡?就连去给别人卖命,都无人诚心接纳,因为在这些诸侯看来,收留一个有能耐的汉室宗亲,无异于养虎为患,说不定哪天大旗一举,就取而代之了。
他们辛辛苦苦招募而来的五百乡勇,也因为军费粮草不足,被迫解散。
这些道理,刘备心里清楚,但关羽、张飞二人却不明白。
“二位弟弟,不是哥哥不想单干,实在是咱们没有钱财,难以举事啊!”
刘备说罢,发出一声哀叹。
英雄气短!
别无他耳!
而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屋顶滚落下来。
“有贼人!”
关羽示意刘备、张飞噤声,抄上青龙偃月刀,轻声来到门前,从门缝向外窥探,只见二十步开外,一个黑影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却看不清是何模样。关羽推开门上前查看,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看样子已经冻得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