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还没睡呢。”

许保国望着正批改作业的陈渊相视一笑，将橡皮筋扎着的钞票轻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是村里的人凑的二万块钱，一点小心意，算是给陈老师开的工资，请务必收下。”

在微弱的台灯下，那叠钞票显得极其刺眼。

这上面，沾染着汗水，乃至血液。

陈渊打开房间里的灯，将二万块钱还了回去。

“这是干什么，凑这么多钱，村子里的人不生活了吗？孩子们正是发育的年纪，给我了，有什么用？”

这二万块钱沉甸甸的，大山里的人想要赚钱是很困难的，每一户人家，一年能攒下来的钱，抛去开支可能连几千都没有，村里的孩子有些一双鞋穿走了四季，他陈渊，又如何会收下这二万块呢？

“不，陈老师，您一定要收下，咱们莲塘村，愧对你太多了，以前你的工资连几百块都没有，受过你太多恩惠了，我们不能亏待你。”

许保国又将钱塞进了陈渊的怀里，他知道陈渊不会收，可正因为如此，村里的人才派他过来。

“村长，你是怕我跑了吧，真不用。”

陈渊突然说笑，也让许保国一个老大男人尴尬地挠头。

知道拒绝不了，陈渊还是收了起来，有空了去镇上买些营养品来给孩子们吃也是好的。

像是生怕陈渊反悔，许保国找了个借口赶忙溜了。

站在门口，送别了村长，陈渊望向黑暗中，笑道。

“囡囡，你不回家妈妈不会着急吗？”

小女孩惊慌失措的走了出来，陈渊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自己这个简陋的办公室。

昏黄的灯泡吊在木梁上，微微摇曳，映照出两个一高一矮的虚影。

陈渊专心致志批改作业，而一直坐在一边的囡囡嗫嚅着开口。

“陈老师……我不想当医生了，我以后想当明星。”

“你说什么？”

“囡囡长大了想当明……”

啪！

未等小姑娘说完，陈渊重重地将铅笔拍在了桌案上。

“谁教你的？是谁教你的！”

“我辛辛苦苦来莲塘村教你们，我什么都不求，就为了能让你们以后有机会走出大山，有机会改变家庭，有机会报效国家，但就教出来你这样的学生？！！”

“谁让你去当明星的，啊！”

最后这一句，陈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在孩子们眼里，陈老师一向都是温文尔雅，或许是因为这两天所经历的事，让陈渊对明星这二个字极其敏感。

他对囡囡真的有些失望，以往教学中，陈渊给孩子们介绍过很多职业，也是想在他们心里埋下一个目标，一粒种子。

医生、工程师、桥梁建设、律师，这是他极其推崇的职业。

生活是现实的，说什么当科学家，当警察，当航天员对这些孩子们都不现实。

他们需要的是一份既能赚钱，努力了有明显回报，又有社会地位的职业，从而去改变自己的家乡，也改变自己。

而前提，就是学习。

囡囡畏畏缩缩地重新坐了回去，两只脚踩在座椅的一角，蜷缩了起来。

先是啜泣，最后抑制不住泪水。

但她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怕打扰到陈老师。

“对不起囡囡，老师不该吼你的，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但明星对你来说真不是条出路。”

陈渊并不是鄙视明星这个职业，而是对囡囡这样的孩子来说不现实，一个所谓的明星，光靠努力是换不来的，这其中包含了太多太多。

有人格的付出，也有尊严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