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晏清咽下嘴里的豆腐,似乎觉得不得劲,忽然开口:“殿下可以让在下尝尝吗?”
萧景赫:“?”
迎着萧景赫再次看过来的目光,杨晏清慢悠悠道:“殿下那边的菜看上去可口些。”
这人是不是存心不想让他好好吃饭?
吃饭就吃饭,话说的那么、那么!
萧景赫有点想发火,但是想起方才自己抱着这书生不松手的事,理亏地将涌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干巴巴道:“我在上面插了不许你吃的牌子吗?”
杨晏清听到这话十分不客气地夹了一块油汪汪的排骨,小肋排这个位置的肉质最嫩,抽了中间的骨头就是一整块腌入味的肉块。
这盘排骨刚上的时候萧景赫就分配好了盘里仅有的三块小肋排,杨晏清夹得那块好巧不巧正是他特意想留到第三碗就饭吃的。
这书生真会挑……不是说这人喜好清淡不食荤腥吗!
作为被无数人盯着想要拉下亲王位置的上位者,萧景赫被手下的幕僚劝谏收起所有的偏好,若是在军营或是外面倒也算了,王府里也并不是每一日都会做他爱吃的腊排骨,每一盘腊排骨里面也只有仅仅几块小肋排,却被眼前的书生当面抢走了一块。
萧景赫暗自咬了咬筷子,嘴里咀嚼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杨晏清努力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总感觉对面坐着的男人从一匹危险的墨狼瞬间退化成护食未遂的大狗,头顶的耳朵耷拉在两边有些怨念地哀悼自己心爱的骨头。
就着男人啃骨头发出的磨牙声将那块小肋排吃的干干净净,末了,杨晏清还特意将骨头端端正正摆放在旁边的盘中。
萧景赫眼角的余光扫到那根骨头,心头一梗。
“同桌而食,殿下就不怕被我下毒?”
杨晏清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自若平常的同桌吃饭了,在宫中自不必说,就算是在看上去铜墙铁壁的镇抚司内,他的每一顿饭都有内侍尝毒,隔上一段时间就有中招被送去医治的内侍。
他看似一直在吃,实际上却用的很少,除了最开始的那块豆腐,之后便没有碰眼前的那些看上去精致的菜肴,跟着萧景赫的动作偶尔夹一筷子放在碗里慢慢啃。
萧景赫嗤笑:“我没有先生那般惜命。”靖北王府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混进来。
杨晏清像是没听出萧景赫语气里的讽刺,唇角含笑道:“不论是什么人,在看到大鱼大肉和清汤寡水摆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对寡淡的东西失去兴趣的。我是个俗人,当然和殿下一样……喜欢俗气的东西。”
萧景赫脑子里转了几圈杨晏清的话,总感觉这人在骂人又感觉好像没有。
这种脑子里面弯弯绕的书生最招人烦。
萧景赫联想起上一世口诛笔伐给自己戴着高帽子牵着他的鼻子走的那帮内阁老臣,脸一下子黑了好几个度。
只不过……他的前世,可没有什么把控朝政的帝师杨晏清,更没有什么皇帝赐婚。
因为在上一世,小皇帝萧允只做了半个月的皇帝便命丧詹王之手。
萧景赫在回京述职的路上重生回来,结果发现不仅小皇帝没死,原本应该得势一时的詹王早在五年前便被满门诛连,朝局尚且摸不透深浅,那些难啃的内阁老臣倒是一个不拉,只是莫名多了一个稳稳当当压在内阁上面的帝师。
这个杨晏清,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书房里。
文奕朗将账本递给萧景赫,看着萧景赫翻了两下便放到一边,有些不赞同道:“殿下,你总该看几眼……”
“头疼。”萧景赫面无表情。
文奕朗是靖北王府的管家,也是萧景赫麾下的第一幕僚。
萧景赫是不是真头疼文奕朗拿不准,但他是的的确确有些头疼。
自从回京,文奕朗发现他越发摸不准王爷的脾性,若说比之从前更加内敛深沉是没错,但是王爷的身上不知道为何多了一种熟悉的威压。
这种威压文奕朗幼时曾经直面过——在跟着父亲觐见先帝的时候。
这种气势出现在尚未成就大业的王爷身上,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文奕朗按下心头不安暂且不提,想起府上的那位,试探道:“关于那位……殿下疑惑可确定了?”
“不会武,心思弯弯绕想的挺多。”
白日里那只猫是文奕朗故意放出去的。
萧景赫曾经怀疑外界传闻和情报列出的杨宴清不会武这件事,然而即使通过这种方式试探了一番,萧景赫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总感觉杨宴清这个人有种割裂般的矛盾感,明明展现出来的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萧景赫每次靠近他接触他的时候,神经都会下意识的莫名紧绷。
难道,真的只是个长着钢牙的白兔子……?
萧景赫想起将那书生揽在怀里时近距离看到的脸颊耳垂。
是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