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有初猜的半点不差,鸿门宴的请帖第二日一早就送到金陵王府上了。
彼时,她正气定悠闲地坐在院庭的水潭边修剪紫竹叶。
“主子,要去吗?”扶南皱着眉头,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不是主子的作风。
乐有初头也不抬,点头道:“去啊。”
“可这时辰不早,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主子不梳装打理一番么?”扶南问。
“不急。”乐有初起身拍了拍手上尘土,笑道:“他既然有请,自然是不急这一时的。”
扶南微微蹙眉,纵有不解,也没再问下去,想来主子心中别有算盘。
入夜,太子殿内莺歌燕舞,身着艳裙舞姬翩跹而动,细白修长的手脚腕骨上戴着银色风铃,额间画一瓣花钿,发顶青丝如瀑垂于纤纤腰际,髻上插一支翠青珠钗,身形妖娆舞动时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
云怀瑾半躺在主位上,修长的脚搭在案上,身旁一位端盘倒酒的宫女,另一位将葡萄皮剥好递到他的嘴边,玉手伸在一旁等着他吐籽。
“启禀殿下……金陵王妃到了。”立在殿门前的宫女颤声道。她年方十九,那双秀美的黑眸却不见光彩,自十二岁入府便被云怀瑾用药迷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后倒是在云怀瑾的身旁看到了更多大风大浪,可无论何时再面对云怀瑾,一股没由来的怯意便从上往下窜通血液,无非是怕他那暴虐无常的性子,多呼出一口气都怕被灭了口。
云怀瑾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青云,孤在殿中的规矩你难不成不知道么?”
“回……回殿下,奴婢明白!”宫女一时诚惶诚惧,登高履危,额间冷汗如雨般往衣颈里流,她微微哆嗦,跪礼退下。
她按着记忆殿中的布局,盲跑地奔到太子殿门前,在来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已经做好了被训责的十足准备,将头埋进地里,“参见王妃,殿下正在殿中赏舞,怕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苍蝇的嗡嗡声。在宫女看来,得罪哪头都不会好受,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怕是,待不了客,王妃请回吧。”
乐有初蹙起眉头,她也没扬扇要杀人,怎生还把一名宫女给吓成这样了?
“抬起头来,哆嗦什么?”
宫女闻言怯怯地抬起头,看不见王妃所站的方向,单凭感觉将头挺了起来,只是方向甚有偏差,背上也渗出冷汗来,湿淋淋地贴在薄薄的衣杉上。
这一看,乐有初更是疑惑了,这个宫女生得倒是有些姿色,甚至看上去有些面熟,特别是那双圆睁着却已经瞎了的眼睛,可惜她无论追忆都无法想起那张模糊朦胧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宫女惴惴不安,不敢不答,嗫嚅道:“青云。”
“听你口音,是洛阳人?”乐有初道。
“是。”
乐有初颔首,笑道:“殿下既在赏舞,本妃等一等也无妨。”说罢便寻了处亭台落坐。
毕竟乐有初有请帖在身,这些个侍卫也没由阻挠。青云有些不明所以,虽看不见但耳力极好,听着脚步声,回身去端了盘茶水过来。
乐有初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一黯,道:“扶南,你看见她有没有想起谁?”
“有。”扶南面色阴沉,紧抿着唇。
青云提着裙角,摸着墙又走回了殿堂门,听着歌声余韵渐沉,憋红了脸才敢战战兢兢向前走了两步,跪下道:“启禀殿下,王妃……正在亭台侯着您呢。”
云怀瑾没应声,她也不敢妄自起身,毕竟几年来膝盖骨都是跪青了再紫,也不怕这一时半会了。
待了良久,才听云怀瑾懒洋洋道:“请进来吧。”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