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夫人张氏德行有亏,疏悉礼仪……望其从此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随着小太监宣读懿旨,张氏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以后无疑会在京中成为一个天大笑话。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皇后娘娘特意下旨申斥自己。 小太监读完圣旨后,看着张氏惨白的脸,似笑非笑的说道:“皇后娘娘听说荣昌郡主小产,很是担心,特意派了曾女官、李女官并几位曾经照顾过郡主的宫女前来照看郡主。” 这下张氏那里还不明白自己会遭到皇后娘娘的申斥竟是因为她那好儿媳!哆嗦着谢恩后,等宣纸的小太监领着侍卫一走,张氏便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郑嬷嬷吓了一跳,眼明手快的扶住张氏,这才没有让她摔倒在地上。 这时,其中一个年长的秀丽女官对郑嬷嬷说道:“还请这位嬷嬷带我们去拜见荣昌郡主。” “是,奴婢这就带两位姑姑过去。”郑嬷嬷可不敢怠慢两位女官,尤其是李女官,那可是皇后得用的。郑嬷嬷一面让人扶张氏回房休息,一面让人去给宫中来的人准备客房后,带着两位女官并几位宫女来到了绿芜院。郑嬷嬷有意替张氏在两位女官面前卖个好,陪笑道:“郡主就在里面,这绿芜院是除了正房之外最好的院子,当初郡主一眼就看中了这间院子,老夫人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院子收拾成郡主喜欢的样子。” 郑嬷嬷话里话外无不表达着他们侯府对郡主很好。 但曾女官和李女官都是服侍皇后从潜邸到皇宫的,其间不知见过多少龌龊事,并不为所动。 几人进了院子,还未靠近房门,曾女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味儿?” 郑嬷嬷也闻到了,心里暗骂底下的人不会办事,嘴上同时解释道:“郡主虽说是小月子,但也不好沐浴,天气又正热,身上难免有点味儿。” 曾女官看着院中蓬乱的花草,冷笑道:“怕是贵府不肯用心替郡主调养身体吧?我这一路走来,贵府下人到是见了不少,可到了这绿芜院却半个伺候的人也没见到,仿佛是一座荒院。若是娘娘知道郡主住在这样的地方,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这……”事实摆在眼前,冷汗从郑嬷嬷额头流了下来,面对威严极盛的曾女官,她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怎么辩解才好。 屋中秦明月听到屋外断断续续的传来声音,便知道应该是让画眉带话的效果出来了。 闻着身上馊臭味,看着沾满黑色污渍的衣服,秦明月躺在床上,喊道:“水,我要喝水!” 值夜的丫鬟也听见外面的声音,不过她完全没当一回事,只当外面有人在玩牌呢。听到秦明月要水的声音后,她翻了个身,不耐道:“夫人,坐月子还是少喝一点水为好,免得起夜,受凉了。” 曾女官和李女官进来就听到丫鬟这么说,立马怒道:“大胆!” 郑嬷嬷见了,忙道:“连夫人的吩咐,你都敢推三阻四,仔细你的皮。” 丫鬟一见郑嬷嬷也在,忙起身下榻,跪倒在了郑嬷嬷面前,“郑大娘,奴婢这样也是为了夫人好呀,你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听到丫鬟这样辩解,郑嬷嬷气了个仰到。 李女官走到桌前,提起水壶晃了晃,里面连水都没有,厉声道:“好一个武安侯府,竟敢这样慢待郡主,待我回宫后,必定会如实禀告于圣上和娘娘。” 郑嬷嬷闻言,恨不得就此昏过去。 但她明白自己不能昏,狠掐了自己一把后,郑嬷嬷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屋中战战兢兢的小丫鬟身上,怒骂道:“混账,你是怎么伺候郡主的?” 丫鬟一怔,刚要回答,就听郑嬷嬷道:“连主子都服侍不好,就知道偷奸耍滑,拖出去杖打三十。” 话落便有两个婆子进来拖人。 曾女官和李女官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是郡主对谢家大爷痴心一片,将来没准还要在武安侯府中生活,那么有些事情她们便不能越俎代庖了,故而两人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接过了宫女端来的温水,走到床边坐下,“郡主,起来喝杯水。” 秦明月缓缓睁开眼,惊喜的看着曾女官和李女官,“曾姑姑、李姑姑,你们怎么来了?”说着便要坐起来。 李女官忙扶着秦明月坐起来,并在她身后垫了枕头,方便她靠着。 “你都这样了,我们怎么能不来。”曾女官心疼的说道。 宣康帝对皇后一心一意,皇后当然也和皇帝夫妻一体,因此对于原主这个经常进宫的外甥女,皇后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说一声疼若亲女也不为过。曾女官和李女官在宫中的时候就是专门负责照顾原主的,因此两人进屋后,见到秦明月的惨样,简直是不敢相信,才短短半年,珠圆玉润的郡主就变得这样形销骨立了。 看着两人忙前忙后的,也不嫌弃她身上的味儿,秦明月真心实意的谢道:“真是劳烦两位姑姑了。” 曾女官笑道:“能照顾郡主是奴婢等人的福气,只盼着郡主快些好起来才是。圣上和娘娘也很担心你,只盼着郡主大安后能进宫请安。” 秦明月垂泪道:“让舅舅、舅妈担心是我的不是,待我大安后,一定要亲自去向舅舅、舅妈赔罪才是。只是目前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还请两位姑姑帮一帮我。” 曾女官忙道:“郡主折煞奴婢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奴婢便是。” 秦明月缓缓道:“曾姑姑、李姑姑,我身边原本有几个伺候的丫鬟和嬷嬷,这些天她们忽然就不见了,还请两位姑姑帮我找一找她们。若她们有什么不测的话,害人者自当偿命。” 说完,秦明月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郑嬷嬷。 郑嬷嬷看着两位女官都对秦明月卑躬屈膝的,心中早就害怕不已,被秦明月一看,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郡主恕罪,你的丫鬟和嬷嬷都在庄子上。前些天……前些天……其中一个丫鬟不大好,奴婢怕对郡主身体不好,就擅自做主把人给安排到庄子上去了。算算日子,如今应该也痊愈了,奴婢明天就使人把她们接回来。” 秦明月闻言,松了口气。 那些都是对原主忠心耿耿的丫鬟,她可不想人出什么事。 不过郑嬷嬷可不能轻饶,她可是为虎作伥,出了不少磋磨原主的主意,只是秦明月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罚人,原主的记忆里更是没有罚人的经验,便求助的看着曾女官和李女官。 曾女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秦明月后,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擅自替郡主做主。郡主,依着奴婢看,不如掌嘴二十,罚俸半年,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好,就这样办。”秦明月吩咐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掌嘴。” 话落便有两个宫女拖着郑嬷嬷出去。 曾女官和李女官互视一眼,都觉得郡主好像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不过单这一件事,也说明不了什么,还得等来日细看。 秦明月在宫女的服侍下,用过饭,擦了身子,换了一床薄被后,轻轻爽爽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安稳,但张氏却坐如针毡,尤其是在知道她薄待郡主的事情要上达天听后,更是吓破了胆。 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此刻张氏心中完全是一团乱麻,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不停的念叨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到圣上和娘娘耳里,不然我们侯府可就完了。” 与她相比,唯一在屋中伺候的大丫鬟冷香就相对冷静多了,略一沉吟后,建议道:“老夫人,奴婢瞧夫人对大爷痴心一片,不如去请大爷从书院回来,哄一哄郡主,没准能将此事揭过。” 张氏想到对儿子百依百顺的媳妇,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忙催促道:“你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冷香顾不得行礼,匆匆忙忙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