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熟睡的苏建业猛然跳起来,抱起睡在床边的闺女,伸手摸了摸尿布,发现没尿,就抱着她,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煤火炉子上温着热水,苏建业一只手从锅台上拿出一只碗,碗里盖着的,是苏老太晚上留下的米汤。 苏建业打开热了热,拿起小勺子,一点一点喂进嘴里。 贝贝饿坏了,大口大口咽着,苏建业连忙喊:“别急别急,吃坏了肚子。” 这小闺女,看不出来,还是个爱吃的。 贝贝吃了几口,觉得胃里好受了一点,才放慢速度,一点一点咽着。 反正也没有牙,不会嚼,其实吃的快了,也没有多快。 贝贝心里叹口气,更加遗憾了,这小身子,连叹息声都发不出来,除了哭,勉强还能笑一笑,别的啥都干不了。 喂了半碗吃的,贝贝就觉得饱了,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吃。 苏建业把东西放回锅台上,放好了,抱着她在屋外转着,边走边哄。 贝贝心想,她这个爹,居然还是个疼媳妇儿的。 大半夜抱着闺女晃悠,不就是怕她半夜哭了,吵醒她妈吗? 贝贝也很给面子,闭上眼睛,躺在苏建业怀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苏建业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边,看她确实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躺在床上睡了。 在农村里,生孩子是件大事,苏建业家里生了个闺女,虽然没有生儿子那么隆重的,可是满月的时候,来家里道喜的,也络绎不绝。 贝贝被苏老太抱在怀里,出去见人,“这是我孙女儿,叫贝贝。” “二大娘啊,你还疼这外边的闺女呢,长大了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你家那个闺女,还不够吗?” “那个闺女是那个闺女,贝贝是贝贝,怎么能一样。”苏老太拉下脸,“大喜的日子,谁再提那个人,我就翻脸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二婶子别生气了,我这不就是随便一说吗?”那人讪讪一笑,“不说了不说了。” 听着这些说话,贝贝对她们口中的,那个人产生了好奇,听语义,大概是她姑姑? 难道非常不孝顺? 贝贝很好奇,可是这些人居然都住嘴了,没有一个人再提这件事。 “老五家的,你没有闺女,可甭管闺女小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总说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是小子不孝顺爹妈的,也多的是,为啥不一样看待。” 听见这话,贝贝若是会说话,肯定要大喊一声赞的。 可是转了转眼睛,却发现说话的,是她亲娘。 “这可不一样,小子再不孝顺,也得给你养老送终,闺女不孝顺,就是全当没有了。”老五家的振振有词,“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凤娟结果贝贝,低头逗弄着闺女,不咸不淡地说,“主,席都说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半边天,还能不对,反正在我眼里面,闺女小子都一样!” “随你吧,反正到时候被闺女坑了,可别找我哭。” 贝贝被凤娟换了个方向抱着,正好看见说话的人,她倒是来不及生气了。 因为她清楚看见,这个人头上,冒着绿光。 贝贝:难道你男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也就是这么想想,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昨天看见的那个人,头上一道红光。 可是她在苏家人头上,却从来没见过。 贝贝的视力还不够好,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她凝神仔细看了看,心中一惊。 这满院子的人,头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红绿色光芒。 在她尚且看不清楚的眼里,红红绿绿一片朦胧。 贝贝握起拳头,放在嘴里咬了咬,十分不理解。 她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玄幻的事情,这特么真的是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吗? 老天爷不是在逗她吧! 贝贝满脸懵逼的瞪大眼睛,努力想要忽略掉这些光芒,告诉自己,这还是一个正经的社会。 这不是那种玛丽苏大世界。 可是现实只能让她失望,她眼前的红绿光芒,不但没有消失,那个老五家的头上,似乎更绿了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的是,这些光,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着,老五家的被凤娟骂了,后退一步。 贝贝眼睁睁看着她踩进取暖的火盆里,那盆子虽然说已经没有火苗了,可是烧剩下的碳火,依然滚烫。 贝贝出于人道主义,本来想提醒她的,可是,她根本不会说话。 老五家的突然哭吼出声,跳着脚从火盆里踏出来,柔软干燥的棉鞋,已经被烧掉了鞋面,撸出来没有穿袜子的脚,也被烫伤了一片。 苏老太拿了瓢凉水泼到她脚下。 “快送老五家的回家吧,拿锅底灰抹抹,再去先生那拿点药。”苏老太说,“这烫一下可不是小事。” 可是也怨不得他们家。 老五家的自己踩进火盆里去,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只能怪她倒霉了。 贝贝觉得真心好笑,可是还没来得及笑,却惊悚地发现,老五家的头上那道绿光,肉眼可见地变浅了。 她愣住了。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老五家的走了,凤娟抱着贝贝坐到椅子上,跟人寒暄起来。 贝贝认识这个人,是她出生那天,给他们家送鸡蛋的,苏老太叫她……什么来着,人小了,怎么好像记性也不行了。 贝贝听见凤娟喊她:“二嫂子。” 这才想起来,是她妈的二嫂子,按照这里的称呼,她应该叫……二大娘,这个大娘,倒是个好人。 贝贝看着她头上红彤彤的一片光,难道说,好人有红光,坏人有绿光? 也不对劲啊,明明那个人,她头上的光弱了。 不可能是突然变好了,这个光,肯定有别的意思。 贝贝盯着二大娘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凤娟握住她的手挥了挥,“贝贝喜欢你呢,这孩子虽然小,可也知道,谁对她好。” 二大娘抱起贝贝,“贝贝是女娃,可你跟建业已经有小子了,那些子人,看不惯你儿女双全,你刚生了娃,可不许往心里去,不然月子里养不好,亏的是自己。” “我又不是头一胎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凤娟笑了,“那会儿我生靖北,是这门子第一个男娃,他们说的更难听,我也没往心里去。” “你能这么想就好。”二大娘也笑了,“贝贝快长大,到时候大娘带你去买花衣裳。” 贝贝张开嘴,努力啊啊了两声,表达自己的欢喜。 凤娟和二大娘一起乐了,“这么小就知道花衣裳了,行,长大了肯定俊,再大了,大娘给你找个好人家。” 贝贝懵了懵,闭上嘴,将头埋进凤娟怀里。 居然忘了,这个时代,流行早婚早育,甚至于未成年婚姻,太可怕了。 贝贝心里发抖,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做个黄脸婆。 贝贝又开始发愁,也不知道,高考制度有没有恢复,她能不能上学。 不过应该没问题吧,她刚出生,再等个五六年,一定可以了。 贝贝握拳,告诉自己要努力。 “这小丫头,看我说要把她嫁到别人家去,就不高兴了,真是气性大。”二大娘调侃,“可不能再逗了。” 凤娟搂着她拍了拍:“八成是累了,我抱着她回屋了,二嫂子你玩吧。” “行,跟我客气啥。” 贝贝被放在里屋的床上,啊啊两声,凤娟拿了一边放着的小玩具给她,自己坐在床边,拿起了手边的针线,一点一点缝着。 贝贝看过去,那是一条小小的棉裤。 大概是给她做的。 因为是开裆的。 完全忘记了穿开裆裤滋味的贝贝,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满月酒散了之后,苏建业从屋外进来,笑呵呵说:“贝贝可真是有福,前几天王嫂子不是在你跟前编排咱们贝贝吗,结果我听说,昨天回去,走在路上就摔了个大跟头,先生说,把腿给摔折了。” 凤娟温柔笑起来,“巧合呢。” “可不止这一桩,还有今儿老五家的,不是踩了火盆。”苏建业撇嘴,“你生产的时候,说风凉话的那几个,那个老刘家的,回去被人拿恶水泼了一身。” 凤娟也愣了。 “这……咱贝贝该不是神仙托生的吧。” “谁知道啊。” 贝贝比她还愣。 因为那个老王嫂子,她是知道的,那天满头绿光也非常的明显,她还以为是太阳光和自己的眼睛问题。 贝贝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难道说……那个绿光,是人要倒霉了。 那红光,是不是人要走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发财指日可待啊。 贝贝兴奋的握紧拳头,要是这样的话,只要找个满头红光的人,跟着买张彩票,下半辈子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可惜,就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