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笑了,“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你看看现在,你们在城里做生意的那么多,有被打成资本主义家的吗?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们年轻人啊,现在就放心大胆的做吧,我估计着那样的事不会再来第二遍了。”
苏建业对自己母亲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
听见孙老太这么说,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苏老太站在那儿炒菜,一边说,“像你二嫂子家的娘家,种了好几亩地的花生,肯定吃不完卖不掉,都炸了油,你去他们家看看。”
“然后还有咱们隔壁老王家的,他们家种的豆子多,你去问问看有没有油。”
苏建业问,“底下收的够吗?”
“我觉得也不用买那么多,你们先卖着看看吧,挣钱了再说,不挣钱的话买那么多不是浪费了吗?”苏老太叹口气,“也算是帮衬一把,都是乡里乡亲的。”
苏建业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就答应了。
“我明儿去老王家问问,再去二嫂的娘家问一下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也能省点钱了,底下卖的肯定比粮食站便宜。”
这种行为,在之前被叫做叫投机倒把,是要被批斗的,可是苏建业相信苏老太的话。
苏老太说这种事情不会来第二次,就肯定不会来第二次了。
他们就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干吧,不然什么时候能挣钱,什么时候能供养自己的孩子。
两人商量好了,娘俩在厨房里做好饭。
苏建业喊,“凤娟,带着贝贝去洗洗手,她那手脏的都不能看了。”
凤娟答应了一声。
贝贝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脏,黑不垃圾的,上面粘了一层泥。
也不知道搁哪粘的,她也没有跟别的小孩一样,天天在土堆里混啊。
这简直让人奇怪。
还是说小孩天生就粘灰,反正贝贝小时候见过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脏兮兮的。
像他不去你泥地里混,还算干净的。
人家小孩都黑的像泥猴一样。
凤娟牵着贝贝的手,走到压井边上,压了一盆水出来。
把她的手放进水里,水立马就黑了。
冬天天气寒冷,可是地下刚打上来的水却是温热的,放进去非常舒服。
贝贝在里面错搓了搓手。
凤娟也跟着搓了搓,说,“咱俩比比谁的手白。”
说着把手放在贝贝的手旁边。
贝贝沉默了一下,扬起脸说,“妈妈,贝贝的手好脏呀。”
梦娟噗嗤一笑说,“你这不是脏,你是黑,像你爸你知道吗?”
贝贝憋着嘴想哭。
凤娟无奈了,“妈妈骗你的,我们贝贝最白了,又白又嫩,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才不像你爸爸,像妈妈好不好?”
贝贝这才高兴地笑起来。
“哥哥才像爸爸,贝贝像妈妈,哥哥和爸爸一样是男孩子,贝贝和妈妈一样是女孩子,贝贝比哥哥好看。”
凤娟点了点头,宠溺的说,“是贝贝最好看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略微有一点黝黑的皮肤,忍不住摇了摇头。
却真正放心了。
贝贝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
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肯定是因为天生的聪明。
成年人怎么会觉得是自己脏呢。
是她多心了。
苏老太端着馍框子出来,却说,“建业小时候可不黑,这是在地里晒的了。”
“贝贝不像我们家人,我们家人小时候都白,不过你们也别怕,小时候黑的孩子长大了都白。”
“小时候白的孩子,长大了倒不一定。”
贝贝等着苏老太说话。
“像咱们贝贝,我看着长大了,就是能够长的白白嫩嫩个样子。”
贝贝高兴地问,“奶奶,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也一直耿耿于怀于自己的皮肤。
其实她跟别的小孩比,也算是白的了。
但是凤娟的皮肤,洁白鲜嫩,就像是真正的羊脂玉一样。
哪怕干了多年农活,手心长了粗糙的茧子,别的地方看上去也像是白得会发光。
贝贝跟她一比就显得有点黑了。
哪怕她已经比别的小孩白了几个度。
而凤娟的两个儿子就很像她,一个比一个白。
贝贝就一直很纠结于这件事,为什么全家人都是白的,就他一个黑皮。
虽然她也不算黑了。
如果苏老太说的是真的,她长大也能变得很白很白,贝贝难免会高兴起来。
苏老大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有些小孩不是长得黑,而是长大了会变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可能就是这样的。”
“你爸你妈都是白皮儿,不可能到你这儿就变黑了,我估摸着,你妈可能小时候黑一点,长大了变白的。”
凤娟就笑了,“娘你咋知道的?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妈就老说我黑。”
她说着说着,笑容僵硬了一下。
苏老太知道她的身世和她的经历,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而是转移话题说,“快洗好了手来吃饭吧,天气这么冷,等一会儿饭凉了我可不管。”
贝贝听见凤娟说起她的父母,有些奇怪。
看凤娟神情不对,也不敢好奇,扯着凤娟的手说,“妈妈给我擦擦手,我要吃饭。”
凤娟拿起一旁挂的毛巾,给贝贝擦了擦柔软的小手说,“去吃饭吧,妈妈去帮爸爸端饭。”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贝贝也不敢多问。
就乖巧地进屋。
小声跟苏老太说,“奶奶,我看见妈妈哭了。”
苏老太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别管这么多了。”
贝贝乖乖点头,有些担忧的看向凤娟。
她记忆里,对凤娟的父母,唯一的印象,就是刚出生的时候。
在没有人的地方,凤娟提到过一次。
那次,她也哭了。
这是第二次。
她的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够让她这么难过。
贝贝心里有些好奇。
却没敢问,就乖乖吃了饭,被苏老太牵着手去睡午觉。
可去睡觉之前,她还是担忧的看了眼凤娟。
随着苏老太回到卧室里,贝贝问,“奶奶,妈妈为什么哭啊?”
苏老太叹口气,“你妈妈,是想她的爸爸妈妈了。”
凤娟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跟自己父母,也有十几年没见面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一次。
希望上天垂怜。
有朝一日,让他们见面。
贝贝愣了愣。
“妈妈的爸爸妈妈?”
苏老太给她盖好被子,说,“你一个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了,也不要跟你妈妈说,不然奶奶打你,知道吗?”
贝贝点了点头,“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