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今天有节体育课,不巧的是,九班在同一时间也是节体育课。 两班的人在操场相遇时,许星晚见到了一张她最不想见到的脸。老师说“解散”的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肖让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 同学们四处散开,她还来不及躲,肖让的手臂就搭上了她的肩膀。耳边传来他调笑的声音:“许星晚,这么久不见,想了我没?” 他一靠近,连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脸上,强硬又执拗。 肖让是许星晚在亭川见之必躲的人物。原本这个学期听说他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暂时不会来学校,许星晚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两个班的体育课却安排在了一起,而且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星晚下意识地想要拂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蹙眉说:“你放手。” 又有几个九班的男生跑了过来,其中一个手上抱着篮球,个子挺矮。他朗声问肖让:“阿让,打球去吗?” 说完,另一个人抬手就往他身上抡了一拳。“你傻啊,没看见阿让嫂在呢!人家这么久不见,不得好好……嗯?” 刻意拖长的话语,说一半留一半,以及最后上扬的音调,听上去满是暧昧。 瞬间引发在场男生们的哄笑。 “去去去,闹什么闹,不知道你阿让嫂子脸皮薄啊。” 肖让挥手赶人,许星晚终于得了自由。她赶紧后撤几步,远离肖让。一边说:“肖让,你能不能让他们别乱喊?” 肖让一时没反应过来。“乱喊什么?”说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了然地笑道:“你说阿让嫂啊,他们闹着玩呢!” “一点都不好玩。”许星晚皱着眉,嘟囔:“我们很熟吗?” 肖让忽然逼近,将上半身倾向她。许星晚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仰,拉开距离。 “不熟不熟,也就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 许星晚一愣,有些难堪。她推开他,转身就走。反正无论说多少次,他也不会听。 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欺负她呢? “喂!许星晚,别走啊!”肖让很快就追了上来,贴在她身边问:“我带你去小卖部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 “那你陪我吃啊,我饿了。” “不要。” 苏曜正跟沈鹿鸣一起打球。篮球从他手中抛出后,精准入筐,然后自空中落地滚出很远。他跑去捡球,一抬头就看见许星晚跟一个陌生男生在一起。那男生叽叽呱呱地围在她身边说些什么,许星晚一直在摇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俨然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 “要不你看我打球去吧。反正曾寒初也不在,你一个人待着不无聊吗?”肖让还在试图说服她。 许星晚脱口而出。“我不想去看你打球。” 肖让拉住她。“你别对我这么抗拒啊,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许星晚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不懂球的。” “要看球干嘛,你看着我,在旁边给我加油就行了。”肖让说着再次去拉许星晚的手,许星晚一惊,直白拒绝:“肖让,你别拉我了。我不去……” 话虽说得干脆,可许星晚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气势。她本就是软绵绵的性子,连生气时看着都比别人弱几分,完全唬不住人。 正在这时,一颗篮球毫无征兆地飞过来,正中肖让的后脑勺。 “我操!” 肖让痛呼,捂着脑袋回头,一嗓子吼道:“他妈谁啊?” 许星晚讶异地看着眼前走来的人,喃喃了一声:“苏曜。” 苏曜从容淡定地迈着步子,停在怒火冲冲的肖让面前。 篮球弹至地面,一下一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肖让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侧头问许星晚。“你认识他?” 苏曜的目光也落在许星晚身上,声音散漫,带着一股痞气。“愣着干什么,不会直接把他甩开?” 许星晚这才回过神来,趁机挣脱开肖让的钳制。下一瞬,苏曜伸手一拉,将她整个人拽到身后。 许星晚被他用半边身子挡住,他微微侧头对许星晚说:“你先安静待着。” 许星晚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背影,莫名地,心跳忽然“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见此,肖让心中本就点燃的火苗一瞬间烧得更旺。他对上苏曜的视线,四目相接,暗潮汹涌。 “刚你砸的我?” 苏曜点头:“我砸的。” “你他妈有病啊!”肖让张口骂他:“是不是想干架?” 许星晚一听,连忙出来摆手。“不,不干架不干架……” 沈鹿鸣见苏曜捡个球,捡着捡着就没人影了。环顾操场一圈,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火速跑过来,挡在苏曜和肖让中间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曜侧过头,又跟许星晚说了什么。他就那么随意的站着,浓眉斜飞入鬓角,轮廓深邃,眼神明亮,但又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劲。肖让看得更气,轮起袖子挑衅:“哑巴了啊?有种来干一架!” 沈鹿鸣虽然不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但隐约听见苏曜和许星晚的对话,赶紧拦住肖让说:“干什么架,他连干架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肖让一愣,扭头问沈鹿鸣:“他就你们班那转学生啊?” 沈鹿鸣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肖让这人一向没什么分寸,我行我素,号称“亭川头号混世魔王”。连他们班主任都拿他没办法。 一班和九班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肖让不知怎么瞧上了许星晚,穷追猛打两年,无数次碰壁,依旧锲而不舍。 “眼光和脑袋都有点问题。”苏曜评价。 沈鹿鸣说:“不带这样连自己人一起黑的,星晚招你惹你了。” “Slow-witted(呆).”苏曜运球,投篮,进。 有人挥臂抢过落下来的篮球,傲然道:“拽什么英语啊,有本事说人话!” 是肖让。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九班男生,气势摆得倒挺足。 有人出声寻衅:“哟,一班的人居然也来打球了,我还以为一班都是群病秧子呢。” 说完,几个男生刻意大声笑起来。 “谢泽,你幼不幼稚。” 沈鹿鸣走上前,站苏曜旁边。 谢泽吊儿郎当地笑道:“沈大班长,我这不实话实说吗。你们班那群模范生可是连一周唯一一节体育课都要回教室做张卷子的,几时留操场打过球啊?” 沈鹿鸣皱眉,一班作为文科重点班,成绩拔尖,体能却没眼看。大家平时都光顾着学习,不爱运动。何况上了高三,体育课还有谁会愿意留在操场打球? 他一时没法反驳。 肖让用指尖旋转篮球,因为记不住苏曜的名字,于是喊道:“喂,纽约来的,你砸我那一球我不能白挨吧,这笔账怎么算?给句话。” 苏曜这才吱声:“比球。” “什么东西?” 苏曜指着他手上的篮球,眸中神采逼人,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 “你要是能赢,我让你砸回来。” 许星晚买完水回来,就见篮球场浩浩荡荡围了一圈人。 她穿过人群,惊讶于苏曜和肖让这两祖宗怎么又碰到了一起,此时正在打球。N回合后,苏曜对着肖让轻蔑一笑:“看来你砸不回来了。” 肖让骂了句脏话。 “你买水买到乌镇去了,怎么这么久?”沈鹿鸣最先看见她,从她手上抽走了一瓶水,咕隆隆喝起来。 “那个……”许星晚挠头,她买水的时候一直扫不了付款码。微信和支付宝都试了,身上也没有现金,所以弄到了现在。她指着不远处的苏曜和肖让问:“他们怎么一起打球了?” 沈鹿鸣随口说:“他两打的哪是球啊,是自尊。” “……” 苏曜过来时,许星晚自觉把手上剩下的那瓶水递给他。尽管天气渐冷,可运动过后的少年依旧生了一头的汗。苏曜喝得快,汗水混着嘴边留下来的矿泉水一起滑过喉结,流进衣领里。 他拧上瓶盖,正好瞥见许星晚一直望着自己。苏曜拿水瓶戳了下她的脑袋,开口道:“望什么呢?” 许星晚回了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傻愣了半天。 沈鹿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对了,你没钱付款,那后来怎么买的水?” “小卖部的阿姨帮我看了下,说是手机的问题。” “手机?” “嗯。”她不好意思的说:“我忘记开流量了,” “……” “……” 真是不怪苏曜说她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