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完官钦山,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去,只有官寒越和宋颜依留到最后。
官寒越站在墓碑前,凝视着眼前的那张照片……
他的爷爷,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走了。
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透彻心扉的痛,浑身像是散了架,原本挺直的脊背,再也不复挺拔。
官寒越在官钦山墓前缓缓跪下,雨水打湿了他的发,雨滴顺着发梢一滴滴落下,连同他的眼泪一起,混进了身下的水泥地。
他垂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宽阔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就像一个失去了他心爱珍宝的孩子。
宋颜依撑着长柄的黑伞,站在一旁,不忍再看,扭头望向铅灰的远天,泪水顷刻间涌上来,眼前顿时模糊一片。
许久之后,她走到官寒越身边。
感觉到头顶被一把伞遮住,官寒越抬头去看,便见宋颜依来到身旁。
宋颜依缓缓蹲下来,伸手拂开他额前散乱的发,一夜之间,他青黑的胡渣全都冒了出来,看上去是那么的疲惫。她将手覆在他的脸上,拇指指腹擦去他的泪水,就像他昨晚帮她拭泪那般。
她眼里满是心疼,轻声说道:“寒越哥,我们回家!”
官寒越眼皮抖了抖。
回家,他哪里还有家?
阳历新年的第一天,爷爷官钦山走了,他的家也没了。
……
宋颜依和官寒越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宋扬还等在车里,见到他们,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官寒越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寒越,节哀!”
宋扬研究生毕业后,就回国进了官氏集团,年纪轻轻就做了官钦山的助理,外界传言,他是官钦山特意为官寒越培养的臂膀。
但此刻,他是作为兄弟在安慰官寒越。
官寒越也回抱了他一下。
宋扬松开官寒越,又看了宋颜依一眼,朝她微微颔首,“颜依,节哀!”
—
回到家,宋颜依来到官钦山的书房,看着里面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
这里面有太多温暖的回忆,在这间书房里,官钦山教她和官寒越练毛笔字,教他们下象棋,教他们品茶……
小的时候,官钦山在他的书桌旁摆了两张小书桌,她跟官寒越每天放学回来,便一起坐在小书桌旁做作业,官钦山则在一旁办公。
宋颜依在官钦山的书房坐了好一阵,直到一阵敲门声将她惊醒。
李婶端着一个托盘站在书房门口,里面放着两碗粥,“颜依,喝点粥吧!”
李婶的眼睛也红红的,看得出来哭过。官钦山向来宽厚,主仆多年,人突然间走了,难免感伤。
宋颜依抬头望向窗外,天已经全黑了。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了,竟毫无察觉。
“先放着吧,李婶,我没胃口。”一整天没吃没喝,她一点也不饿。
“多少吃一点,仔细饿坏了身子。”李婶走进来,将一碗粥放在书桌上。
宋颜依看着托盘里的另一碗,应该是给官寒越的,“寒越哥呢?”
“应该在房间里,我看亮着灯呢。我敲门也没开。”李婶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抹眼角。
官寒越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小的一点,便没了妈,以前活泼可爱的一个孩子,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跟变了个人似的。
今天下午进家门的时候,李婶见他他脸色苍白,双眼通红,两眼无神,跟着吓了一跳。
“一起放着吧,我待会儿给他端过去。”宋颜依闭了闭眼睛。
“哎。”李婶应了一声,将另一碗粥一并放下,出了书房。
宋颜依发了会儿呆,这才端了粥来到官寒越的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她试着旋了旋门把手,房门没锁。
宋颜依壮着胆子打开,门刚推开一条缝,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她心下一惊,推开门。
官寒越正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着的烟灰缸里,堆了满满一缸烟蒂,有的还没有熄灭,兀自烧着,点点猩红,冒着一缕缕的青烟,旁边一瓶威士忌,已经空了。
茶几上还放着个约摸二十厘米的小木盒子,上方搁着一只录音笔。
他的手上还夹着一支烟,一端坠着长长一截还没来得及抖落的烟灰,烟已经快烧到手指了,却浑然不觉。
宋颜依快步走到他跟前,将烟从他手上拿走,放进烟灰缸。
官寒越这才回过神来,抬起眼皮看她,“颜依。”音色疲惫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