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车站,有个聒噪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利索地被塞进了一份宣传单,显然对发传单的业务很是熟练。
这个声音听上去像我认识的人。这个发现使得我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这位发传单的人和手中的海报。
对方大概是误解了我这个动作,以为我对他宣传的内容有兴趣。更加热情地朝我看来,兴奋地开启自动讲解模式。
“这位小姐看上去并不像是有烦恼的样子?不过没关系,无所不能的万事屋也属于我——神明夜斗的业务范围哦!无论是斩妖除魔,还是跑腿送货,甚至是调查寻人,解决跟踪狂这些事情都没有问题哦!”
眼前自称为神明夜斗的男人有着一双剔透的蓝色眼睛,额前刘海长过眉不遮眼,在这个大夏天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脖子上挂着白色围巾,甚至有些轻浮地握住了我拿着传单的手。
他的手出了手汗,是因为夏天穿长袖太热的缘故?
我不好意思地开口。
“那个,夜斗桑是吗?手……”
他随着我的视线一起看向被握紧的手,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当,他立刻松开了手,讪笑着说“别介意别介意”,但也没远离,还是很期待的看着我这个潜在客户,卖力介绍。
“像与喜欢的人结缘啊,诅咒别人啊,砍了你讨厌的人的脑袋啊这种事情也是没问题的哦!Wink~”
他还卖了个萌。
这位——自称神明,姑且算他是神明吧,做这些事情真的没关系吗??特别是后面两种,听上去像是邪神啊。
我觉得他似曾相识。
“夜斗桑是不是以前在东京出现过?池袋西口那边。”
两个月前在池袋西口,一模一样的运动服装扮,卖力地发送传单宣传打广告。当时我也是因为他的声音很熟悉,细心留意一番,这才留有印象。
夜斗不知为何特别高兴,他跨前一步凑得更近了,满眼星星地看着我。
“是没错哦!你竟然还能记得我!!”
“不用担心,我的业务虽然遍布全国,但即使身隔数千里,只要打电话,我都会提供□□哦!!”
我不留痕迹地悄悄向后挪了一步,听着他说话,快速地扫了一眼手中的宣传单。
这可真是——
一言难尽地宣传单。
宣传单一看就是手绘的,字也是手写的,上面的各种画和字都是五颜六色的,虽然很活泼,可十分不正规。
但想到这位夜斗‘神明(?)’如此努力地打广告,从东京到横滨都没有停歇过,大夏天热地满头是汗,我还是将宣传单折叠好放进包里,还向他要了一张便于携带的名片,随手将他的电话也存进了手机。
在我的百般推拒下,夜斗放弃了骑自行车送我的热情想法——那么远的路骑自行车肯定会迟到啊。
我在他过于热情的笑容和大嗓门的送别下,有些尴尬地加快脚步,远离他的视线范围内。这么耽搁片刻,我依旧离约定时间提早五分钟到达会合地点——海上游乐园的正门口。
等我到的时候,太宰治竟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依旧是披着黑色风衣穿着白色衬衫的装扮,手臂上的绷带都已经取下,只保留着脖子上的一截。
身上的黑风衣虽然款式很类似,但我还是注意到今天的和之前那天穿的不是同一件。
想来也是,这么热的天,肯定得要勤快换洗。
基于这点,我有理有据怀疑他家里同样的衣服是不是有十套。每天换着穿。
我小跑过去,客套话熟练地说出口。
“抱歉,是不是等久了?”
“没有哦,我也是刚到。”
太宰治这么回我。
真令我意外,他竟然也对客套发言这么熟练!
我可以保证,就算是人际交往平平的我,也都知道这种“我也是刚刚到不久”的回答,基本是虚假的。
心照不宣地客套。默认规矩的合群。
即使等了半个小时,也会说只是刚到。
我以为他是个说话毒舌直白地人设呢,毕竟那天对我说话毫不客气,完全没有只是个区区年下中学生的自觉。
拿着网上预约的门票进场后,在要分开去各自的更衣室前,我还和太宰治说自己做了三明治便当的事情,中午要让他尝尝我得意的手艺。
太宰治这个不讨喜的小孩,很敷衍地应付我,还催促我赶紧进去。
更衣室里人数相比我从前去的海边或者水上乐园的更衣室不算多,我没觉得奇怪。并不是因为这里处于离市中心偏远的郊区,而是横滨并不是一个很安稳的城市。可能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宁愿跑远一点的地方游玩。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还忿忿地想着他吃到三明治时一定会被折服时的样子。
为了方便玩各种游乐项目,我换上的黑白分离式泳衣是运动服样式的吊带和短裤,点缀着可爱的花边和蝴蝶结。
这套泳衣是大哥零崎双识送给我的。
虽然称为大哥,零崎双识并不是我和零崎人识的同胞哥哥,也不是堂兄表兄,他的辈分比较奇怪,是零崎一族的大哥,零崎一族的长子。
因为我不是父母内定的继承人,在族内活动时我几乎都是被排除在外,接触不到核心,所以我和零崎一族内部的人并不算特别熟悉,大部分都仅限于知道长相和名字。
只有零崎双识是例外,就算我属于边缘人物,他也很热情地无差别对待,每年我的生日都不忘记送礼物,小时候每次见面他还会让我骑在他肩膀上玩。
用人识的话来定义,零崎双识是“家人控”,而我很明显,也被他归纳于家人的一员。
想到人识出门前的话,我看着身上的泳衣突然陷入沉思。
等下,即便是家人,一个成年男性送青春期少女可爱泳衣这种行为——
这,确实算有点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