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水看着瞬间缩水一半的人手，有些着急。他悄悄拍了拍被刚刚的争吵吓得缩在他身后的良弼，见他看过来做了一个摸鼻子的动作。

小家伙大眼睛一转，立马猜到了他的意思，突然伸出脑袋大喊一声：“狼群越来越近了！”

本来因为李老板等人撤走凝固的气氛，被他这声爆发力十足的公鸭嗓打破，人群骚乱起来，纷纷望向声音的来源。

李老板嘴上说着不信有狼群，但潜意识里还是信任谢三爷的。他走的时候本就不坚定，时刻竖着耳朵希望有人能叫住他给个台阶下。谁知挽留的话没听到，却被良弼的一嗓子差点吓丢魂。

“哪个小兔崽子吓唬李爷爷我呢？给爷爷站出来！”

沈听水：“……”

要不说行商的都是半个土匪呢？就这一会儿，“老子、爷爷”全出来了。

没等李老板顺坡下驴往回走，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一声接着一声顺着风口清晰的传入人们耳朵。

人群僵硬着身体寂静三秒，接着开始本能地尖叫、躲藏，乱成一锅粥。

人跑动时带动气流，一边倒得的火苗被吹得胡乱跳跃，明暗交替间更显得群魔乱舞。

沈听水冷静的从怀里掏出弹弓，紧紧抓住良弼的手带他穿过混乱的人群，坐在火堆旁警视四周。

良弼则趁乱摸了口大铁锅，这会儿背在背上只露出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让沈听水安心不少。

谢三爷还在声嘶力竭的组织人群集中，他们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大家的火把呢？不要乱，把火把捡起来！一人一根……这他妈是谁的伙计？你抱一捆火把准备自焚吗？”

“李老板！他妈的这是狼群不是熊瞎子，你躺地上等死吗？赶紧给我滚到火堆旁去！”

“秦老板、马老板？你躲车底下没用！谁是他们的伙计？快点把他俩拖出来！”

……

这样紧张又诙谐的画面持续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直到再一次响起近在咫尺的狼嚎，人群才重新陷入鸦雀无声的状态。

谢三爷带着手下嗓子都喊哑了，对这群就差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装死的人却毫无作用。

“赶紧把火把点上！武器呢？弹弓呢？你们准备拿着根木头棒子跟狼干吗？”

人群这才动了起来，纷纷掏出趁手的武器。

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盯着黑暗的四周，听着狼群忽远忽近的嚎叫声紧紧靠着身边人，汲取安全感。

沈听水和良弼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狼群。

良弼还好，只在人们闪烁的言词中知道狼群是危险的存在，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概念。

沈听水则在现代科技的熏陶中长大，见过电视上狼群隔着屏幕都能让人心生胆寒的眼神，他就算没有过被狼群按倒在地的经历，也能想象野狼闪着寒光的牙齿咬破喉咙的感觉。

所以当良弼能在这种紧张的氛围偷吃馒头、打瞌睡的时候，沈听水握着弹弓的手随着狼群逼近，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在人群中紧张的喘息声中，他们终于看到了隐藏在黑暗当中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火把！火把还没点的赶紧点上，火堆挑一挑，加点柴火，别让它灭了！狼怕火，我们待在火堆旁熬过这一晚，明天天亮它们就退了。大家一定不要乱！”谢三爷已经十来年没有遇到过狼群了，猛然对上夜色里一闪而逝的冰冷眸子，紧张的捏了把汗。

他现在就是人群的主心骨，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各个商队老板但凡还有点意识的赶紧配合他组织自己队里的伙计。渐渐地人群团结起来，令人心安不少。

狼群忌惮火光，在外围转悠半天迟迟没有动作，人群也大气不敢喘的紧盯着偶尔闪过黑影的方向，就这么僵持着。

狼群耐心很好，它们似乎知道火堆有熄灭的时候，这才前半夜，它们等得起。

“妈的，这群畜生比人还精。三爷，要不我找几个敢干的把它们赶走？”虎子头回碰见狼群，与别人的恐惧不同，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颇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谢三爷看了他一眼，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别鲁莽。我刚刚潦草的数了一下，这群狼少说也有二三十只，你们冲出去就是送死。”

虎子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突然从车队的方向传来一声马的嘶鸣。

接着马群就乱了，马儿像是受到了惊吓，接二连三的嘶鸣声响起，还有马儿挣脱马橛子想逃跑，然而没跑多远便被扑到，哀鸣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