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方……”他蓦然松开了手,喃喃重复念着这两个字。
尽管此时的他,连这是名是姓都不清楚,但很莫名地,绪方总觉得自己的眼前变得开朗了起来。
另外。
“名字……”绪方低声道,声音轻到近在眼前的苏恩曦都听不清,“我……不,是她……还有一个名字。”
“她是谁?”
“她是谁!”
一遍遍地,一次又一次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眼角逐渐变得湿润,绪方无声默泪却不自知。
脑海记忆深处,本该斑驳淡忘掉的过往,更是生生地挤出了一道身影,尽管依旧模糊,尽管音容陌生,但绪方心底里的感触却更加深刻了。
他绞尽脑汁,准备更进一步回忆,但却恍若横遭一柄大锤猛砸头颅,剧痛让绪方不由自主地脱离了刚刚的状态。
他痛呼出声,手上力劲荡然无存,原本掐着苏恩曦的手更是瞬间收回,少女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一跤,半倒在地。
由于绪方完全没留手,苏恩曦此时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被突然这么一摔,当懵懂茫然的她回过来神,绪方却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房间内半点痕迹不留。
“我这是……得救了?”苏恩曦有些不确定地出声。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折在这里呢。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恩曦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那个本该长眠不醒跟个植物人一般的人,竟然恢复了意识!
植物人恢复意识,这是医理上可以实现的,但绪方不一样。
他可是经过自家老板亲口鉴定的!
想着,苏恩曦第一时间就是伸手摸向手提包,探出自己手机,她翻出通讯录,看着最上面那个号码,迟疑了一下。
最后她还是强行挪开了视线,拨打另一个号码,接着便很顺利地接通了。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恩曦。”那人说话有如快刀斩乱麻般麻溜,直接以简单明了的话,轻松堵塞住了苏恩曦的话匣子。
得承认,这种感觉很不好。
但苏恩曦并没不满的情绪,也没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仿佛对方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般。
“老板,需要我派人去带回绪方吗。”经过片刻功夫后,苏恩曦就已经冷静下来了,虽说她是文职,但人的确是从她手上跑掉的。
按照惯例,也该是由她处理手尾。
“不,不用,不需要用太过激的手段。”老板一连给出三个否定的句式,苏恩曦瞬间不说话了,老实等着老板后话。
“老实说,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甚至有些部分,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头绪。”苏恩曦没吭声,但她在老板声音里,听出了一种饶有趣味的意思。
“你只需要安排一些人手,多注意一下,别他消失在我们视线当中就好……至于以后,那我会再有安排的。”老板随口说道。
说到这里,老板顿了一下,尽管两人是电话交流,看不见彼此面容,但他仿佛能横跨千山万水,看见苏恩曦那欲言又止的面容一般,“你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被戳中心思的苏恩曦也不含糊,直接接话:“嗯,我是想问,既然他已经醒过来了,那长腿那边……”
“还是别告诉麻衣了,”老板轻声打断苏恩曦,他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别的怎样,只是感慨了一句,“虽然突生变故,那人醒过来了,当初我出手的影响还在,他们两个即使见面……”
大概,也是没机会相识吧。
苏恩曦能听出老板的弦外之音。
有些人,总会以各种你情愿或者不情愿的方式,留在你的记忆里。但可惜的是,麻衣是不会记得这些了。
那些年,那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恐怕早在当初,就成了最后的余晖,朝阳或许灿烂而美好,但夕阳落幕的时候,任何挽留总是无力且徒然的。
甚至,能在回忆深处留下那一个不知深浅的印记便已是极限。
苏恩曦知道,或许,连麻衣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但心里突地少了一块缺失后,那种感觉,终究还是不足以外人道。
其实挺可悲的……
只是,她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就是了。
……
绪方不知从何处顺走了一套衣服,就匆忙离开了圣路加国际医院,得亏他还记得这点,毕竟穿着病号服在外晃荡,也着实不像话,就跟个精神病人一样,很容易看出问题。
他其实现在状态很不稳定,眼前总是浮现一片一片或黑或白的剪影,尽管大多数时候,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但他总是能牢牢地记在心里面。
在想要回忆那人究竟是谁时,原本一直被他按耐压制的痛楚突然就控制不住了,一瞬间让绪方直接身处的崩溃边缘。
所以他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