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随着一张照片飘到了许久之前,安生以为他已经快忘记了;可是当回忆的洪水再次肆虐而来,他这么多年努力修筑的“大坝”在顷刻间被瓦解,荡然无存,而他自己也被这滔天的巨浪给淹没。
回忆像是一杯烈酒,而安生就是醉酒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有醒来,或许他一直也不想醒来。
而他一直也是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已经忘记,可当李知恩把他这层掩人耳目的遮羞布掀开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一点解脱了。
安生是一个不爱面对的人,他这些年遇到什么事都会逃避,他一直认为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很有用。这些年来他逃避了很多事情,他慢慢的觉得其实逃避没有什么的,不就是不光彩一点吗?他不在乎。
但今天李知恩的话让他无法逃避。
沉默,低头,绞手指。
安生正在做着这些事。
安生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一个外人面前这样,而且他觉得自己太不是个男人了。他不想被被人看见他这样,可是他突然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他害怕看李知恩的眼神,也害怕回答李知恩的那些问题。
“没关系,你要不想不想说不用说的。”
李知恩的声音如同冰泉解冻万物复苏,温柔至极。
“我们都有秘密,很抱歉我不该问刚才那个问题的。”李知恩向他道了歉,“如果你看到这张照片难受的话,我可以跟老板商量一下让他摘了。”
安生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着李知恩,眼神也由刚才的慌张变成现在的木讷呆滞。
李知恩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安生会因为一张照片变成之前那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安生的表情,反正她可以感觉到安生的难过。
李知恩站了起来,准备走到老板面前,商量摘照片的事。
“李知恩。”安生的嗓音有些哑了,像是缺油的发动机一样,他叫住了李知恩:“没事的,放这吧。”
“可是你好像很难受啊。”
安生朝着她挤出一个笑脸,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没事的。”
明明安生是笑着说的,可李知恩知道他是装的,他的难过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杯子一样,随便碰一下都会溢出来,藏是藏不住的。
李知恩重新坐了下来,部队锅里还在冒着热气,可俩人现在都没有要吃的意思了,安生依旧在沉默,而李知恩在看着他。
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安生终于开口:“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吗。”李知恩现在好像已经信了,“那你当时看起来很幸福。”
安生居然笑了,仿佛是重新打起了精神:“是啊,那段日子现在想想是真的开心啊。”
“可以看出来。”
李知恩觉得他刚才的笑一定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当时我不爱说话,做什么都是一个人,直到遇到了她,她告诉我说,你要多笑一笑因为笑得多了烦恼也就小了。”
李知恩:“所以你现在这么爱笑。”
“嗯,我现在确实是受了她那句话的影响。”
“那她还真的一个好人,你现在每天虽然有些欠,说话也挺烦的,但是你爱笑把我周围这些人都感染了,我觉得这是挺好的,真的。”
安生无语:“你这是夸我还是踩我啊。”
“一半一半,你来了之后我们公司的小女生成天被你逗得哈哈大笑,公司一天到晚也是开开心心的这是挺好的。”李知恩接着又说:“但如果你要少说点荤段子就更好了。”
明明是悲伤的回忆环节,被李知恩硬生生的整成了一个滑稽的场景。
安生:“我……”
“怎么了,接着说啊。”
安生有苦说不出,又倒了一杯酒喝下肚。
“我说到哪了?”
“你要多笑一笑。”
安生接着刚才说的话道:“我以前特别的闷,上大学的时候几乎内没有什么朋友,每天都是独来独往的,这不是被排挤了,只是融入不了他们的圈子。我也试着去了解他们可是先天有些社恐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主动跟人交朋友。”
安生话没说完,李知恩打断他:“你社恐?你忘了你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给我们公司点小姑娘撩的魂都没了。”
李知恩是绝对不会相信安生社恐的。
“我……我那个时候就是社恐,只不过现在变得脸皮厚了而已。”安生顿了一下语气有些重的说道。
“行……那你接着说吧。”
安生又喝了一口酒,重新找到刚才状态,缓缓开口。
“我的大学生活正如同之前跟你是说的那样,中规中矩,本以为我会一直是那样的性格,可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她;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姑娘,她特别开朗,也特别的懂我,她教会了我好多事情,是我这辈子以来第三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安生说着说着又沉默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啊。”李知恩问。
安生只是摇头没有回答李知恩。
他已经不想再说了,这份记忆他还是决定要封存起来。
李知恩也不在追问,学着安生的样子,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既然你告诉我了一个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吧。”李知恩说着看向安生:“其实我这几年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见一个人。”
“嗯哼?”安生一脸吃瓜的样子:“谁啊,梦中情人?”
李知恩看着安生,有些可笑的说道:“我倒希望他是梦中情人。”
“我曾经犯过一个错误,那个错误差点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呕吼……”安生特别好奇的问道:“什么错误啊。”
李知恩低下了头,回忆涌了上来,良久之后开口说:“我不能告诉你。”
安生也不所谓,秘密这个东西还是藏在心里会比较好一点。
“其实吧,我不能与你感同身受,我也不知道你有多愧疚,但是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也许人家都不会怪你了,你何必要自己画地为牢呢。”
李知恩看着安生,久久不能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