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笛不擅长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准确来说,在她在乎的人面前,她并不坦率。
这大概跟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她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两人在生下她不久后就离婚了,之后她的父亲就脱离了家族,而她则跟着她母亲生活。母亲对她不错,并没有因为她是商业联姻的产物就厌弃她,她跟着母亲生活也很满足,只是……
她的母亲再婚了。
这无可厚非,也祝福母亲得到真正的幸福,但当时还是孩子的她也的确害怕自己在这个新的家庭里被慢慢边缘化,特别是当她的弟弟出生后,为了不让自己被讨厌,她开始变得不爱表达自己了。
五岁那年,爷爷前来看她,目睹了弟弟抢走她玩具而她只是微笑让出的一幕,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不久之后,林安笛就到了爷爷身边生活。
跟着爷爷生活之后,林安笛常常看到这个老人独自坐在花园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知道他后悔了。
林安笛父母之间的商业联姻是老爷子一手促成的,但现在,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四分五裂的结果。
“不喜欢的事就要开口说出来。”爷爷在接林安笛到身边后不止一次这样对她这样说,他试图让她解放自己,但这并不容易,林安笛听得多了就变成了……对不在意的人的确可以很顺畅地表达自己的喜恶,不会憋着自己,但对在意的人,还是顾虑颇多。
“你昨晚没有跟我睡,我很不开心。”能说出这句话,对于林安笛来说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但一但开了口,有些事好像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这样会让我很不安,会让我觉得你是不是被别人抢走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面前人衣服上的缝线,“因为你最近变得很出名……”
是的,这才是她忧虑的根源,因为李鸣呈突然间成了最耀眼的存在,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其中不乏爱慕的。
“我很不……”
安。
话还没说完,被紧紧搂进怀里,熟悉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发顶。
她愣了一下。
“安笛——”
“……嗯。”
抱着她的人没有再说什么,但那紧贴的心跳让她突然间觉得平静,所有的焦躁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说要下车买水的生活助理回来了,但回来时手上并没有带水,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跟了李鸣呈两年了,和李鸣呈关系还可以。
他回来的时候嘴上叼了只棒棒糖,一上车,草莓的气息蔓延开来。
林安笛看他一眼,被他误以为是棒棒糖同好者,盛情与她分享,于是林安笛嘴里也多了一只棒棒糖,蓝莓味的。
从学校到公寓的车程不过五分钟,林安笛只是晃了个神就到家了,家门口蹲着一坨奇形怪状的东西,那东西一看见她就由蹲站了起来。
林安笛退了好几步。
“……”
“……”
李鸣呈抬眼看那坨东西几秒,冷淡给出判断:“向一程。”
林安笛拍拍自己受惊的心脏,心情复杂:“我认出来了。”
向一程:“……”
向一程是林安笛的弟弟,就两岁前总爱欺负她的那个,她的弟弟小时候是个小胖子,现在小胖子长大了,个子冲到了一米八,脸也变得帅气了,和林安笛的关系也变得还行,只是……
林安笛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弟弟可能想当她的……妹妹。
看着面前这个顶着假发穿着裙子的汉子,林安笛一瞬间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关爱占了上风,接受了自己的这个“妹妹”,关怀地问他一句:“妈妈知道吗?手术要做吗?钱我可以帮你出……”
向一程的脸扭曲了一下,他烦躁地抓掉自己的假发,道:“我穿成这副鬼样子是有原因的!”
林安笛表示理解:“是我以前不够关心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妈妈那边我也可以帮忙劝一下。”
向一程:“……”
李鸣呈看向一程一眼,越过对方打开了公寓的指纹锁。
向一程瞄见这一幕,奇道:“这玩意儿还在正常工作啊,我以为坏掉了,我刚刚摁了不下十次都没打开!”
李鸣呈道:“因为我把你的指纹移除了。”
向一程额头青筋一蹦:“你他妈……”
他伸手要去拽李鸣呈的领口,被李鸣呈抓住手腕三两下制服。
“啊。”林安笛赶紧上来拉李鸣呈,“轻一点,轻一点!”
向一程心中熨帖,感觉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很有地位的。
但——
“鸣呈,对待女孩子不能这么粗暴,轻一点。”林安笛担忧。
向一程:“……”
他扭曲着脸瞪过去。
进了屋林安笛才搞明白过来,自家一米八的弟弟并不是想做她一米八的妹妹,而是跟人pk输了,被迫穿上了女装,一周。
“我这周要住在这里。”向一程一点也不想学校的人看到他女装的样子,也没脸回家,所以才投奔林安笛来了。
他道,“学校那边我已经请好假了。”
18岁未满的向一程是个逃课大王,但他脑子奇好,今年以高分考进了A大,让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向一程不是第一次投奔林安笛,她倒是不介意,但李鸣呈却开口说:“我给你安排酒店。”
向一程已经在看将与自己相伴一周的沙发了,闻言抬起头:“你怎么不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