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一眼门扉,轻声道:“师伯,您只让我在您死后不去寻仇,可现在您不是还活着么?”
说罢,他走入偏房,偏房中正有一个小小少年在熬药。
李同臣道:“秀亭,我出去一趟,师伯还要劳你照顾几日。”
小少年陡然一惊,站了起来:“李哥,你是要去津......”
“嘘,噤声。”李同臣捂住他的嘴巴。
小少年低声劝道:“李哥,你可要三思啊。”
“我意已决!”
李同臣取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又拿起一杆大枪,一步踏入门前的积雪之中。
沙——
积雪被踩实,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李同臣突然转过身道:“秀亭,若我一去不回,你便去盐沧寻我师傅,让他把师伯接回去。”
小少年两眼一红,正欲说话,却看到李同臣的身影已经彻底融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斗笠、单枪,风雪夜不归!
冰雪如刀,丝丝入骨。
小少年秀亭却仿佛看到了一杆冲霄而起的银枪,刺破了阴沉的天,荡灭了覆压天下的雪。
......
津门。
直隶津门卫,集民政、盐运、海运、漕运、税收等于一体,辖六县一州,乃是这时当之无愧的经济中心。
不过,自从那丧权辱国的《津门条约》签订以来。
不列颠、白兰西等列强纷纷在此画地为界,设立国中之国。
自此,国之不国,妖孽丛生。
被津门都统衙门下令拆除的城墙前,瘦削少年李同臣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撇过拆了一半的城墙,仿佛看到的是这个被拆了一半的国家,心中凄婉。
不过,那不是如今的他能力敌的。
他现在要做的,是为他的师伯黄肆海讨一个公道!
一步踏入这个时代最大的熔炉之中,这个时代最真实的一面终于展现在了李同臣和张牧眼中。
沿街叫卖的商贩,身上携带着武器的武师。
张牧不禁感慨,和这个时代相比,现代的尚武之气那真是半点比不得的。
李同臣背上背着的大枪,在这种环境中倒是并不显眼——顶多就是比其他人更大了一些嘛。
唔,要除掉一些过路躲避者的抱怨。
“少年娃,你这枪头也不裹一哈,小心枪头扎到人咯!”一个路边卖馒头的老人家好心提醒道。
李同臣脸上一红。
他倒是出来得急,没顾上这些。
更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因为站在老人家的摊子前,大馒头的香气不断钻入他的鼻子中,一下就勾起了他肚中的酸水。
先前出来得急,没顾得上带点干粮。
之后又在冰天雪地中一连赶了几十里路来到津门,肚子里原本的一点东西也早就消化完了。
咕噜噜~
看着馒头,李同臣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