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猜到一些威廉的心思,大概是不愿把公会的事,在公开场合提出来讨论,正好,邓恩也不愿把家事到处宣扬,所以一拍即合,快步跟了上去。
旁边,穿着铠甲的战士低声笑道:“看到了吗,过去用鼻孔看人的骑士之子,居然也懂得礼貌了,我在公会见过他三次,这是唯一一次,他对威廉行礼。”
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邓恩眉头皱起,努力不让自己冲动,但他真的很想将背后装满了兵器的包裹,砸在笑得最开心的几个人的脸上!
尽管是前任留下来的破事,可被人当面议论了半天,像参观动物园的动物一样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还都是嘲讽和嘲笑,邓恩再看得开,也难免心里冒火。
但考虑到目前的情况,他只能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人说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倒霉鬼,以后自己可以慢慢扭转名声。
但他快忍不住了!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邓恩走到楼梯跟前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
“威廉,听说邓恩来了,真不幸,我想乔纳森一定不会想到,他的死讯传到家里,自己的儿子却选择第一时间赶来公会,说真的,在兄弟重伤昏迷的时候,却只惦记着父亲的遗产,这真称不上高尚!”这话说到最后,音调微微上升。
邓恩一愣,他知道这种语调,这在碎片记忆中出现过,在帝国、尤其是帝国北方,带有弗兰基坦口音的通用语,似乎是贵族交流的标志。
不过,贵族不会亲自经营冒险者公会,更不会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这是个模仿者。
在邓恩的记忆中,喜欢用这种腔调说话的有好几个人,其中包括了男爵大人,但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位。
“约翰叔叔。”
他抬起头,看着楼梯上的那道身影,心往下沉,对方的话里可是充满了恶意和武断。
约翰·弗尔,这个老乔纳森在公会最好的朋友,此刻面色严肃,冷冷的盯着邓恩,他衣着考究,留着山羊胡,拿着一根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在邓恩的计划中,约翰·弗尔是可以争取和求助的目标,但现在听着对方的口气、看着那个人的表情,邓恩意识到,也许老约翰才是需要重点防备的人。
也许,出事之后,撕破脸最快的,就是原来的好友。
他这么想着。
约翰·弗尔个头不高,所以他没有走下楼梯,而是停在第三阶上,这让他能用居高临下的方式,俯视邓恩。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邓恩,不得不说,你挑了个好时机,我的老朋友走的太突然,他最好的孩子现在昏迷不醒,这给了你可乘之机,但那个位子不是你可以染指的,我想你对这一点应该很清楚!不要让自己显得太过卑鄙!”
老约翰表情严厉!
这话说得真是大义凛然,只是未免太先入为主了,没有询问,就武断得下了定论,或者说,这个老家伙就是要给我贴个标签,要把我狠狠踩在地上折辱!
心里想着,邓恩眯起眼睛,压抑许久的怒火渐盛,但他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违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忽然,他听到周围有几个冒险者在小声的议论——
“约翰·弗尔选择这个时候当众责备邓恩,有什么目的?邓恩是个坏小子,这不假,但老乔纳森都死了,遗产迟早也要有归属的,早点、晚点,他操心什么?”
“这还用问?想堵住人们的嘴巴!他肯定想要抢夺基纳家的法理权,又不愿坏了名声,真是个虚伪的老家伙!你信不信,老家伙马上就会急着上楼,和其他人一起瓜分乔纳森留下的法理权和财产,这部分,他就不会当众表演了,而是在私底下定个契约什么的。”
“虚张声势罢了,老约翰走下来,就是为了给邓恩扣帽子,来让自己显得正义一点,当然,邓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快就惦记着乔纳森的遗产了。”
“嘿,伙计们,你们都看出来了,老约翰堵谁的嘴?”
“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样睿智?这屋子里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明白,你看那几个人,不正在嘲笑邓恩?还有呢,老约翰的目标,其实不是咱们这些到处行走的冒险者,只是要借着咱们的嘴,传播到镇子上。”
这几句话,让邓恩脑中灵光一闪,使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些事。
“或许固有的认知,让我陷入了思维误区,总觉得骑士地位不能世袭,所以公会里属于基纳家族的位子,肯定也保不住,但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这个位子,在法理上,就该让乔纳森·基纳的后代继承呢?那么,觊觎者们会怎么办?恐吓,还是诱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