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长房夫人甄氏收到虞家的拜帖,着实诧异了一下,甚至颇有些痛快。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之前她登门,摆足了诚意,文书都写下了,正正经经给予二姑娘如夫人的身份,不是那种随随随便就能打发的妾。
可老夫人如何说,拿家风说事,虞家的女儿断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
合着给太子做妾就做得,换个人家就不行了。
严家与天家自然不能比,但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就是做妾,也辱没不了他虞家的女儿。
那时候,虞老夫人不给她面子,现下出了事,又求上门了。
虞家那事儿闹得可不小,太子都不愿意管,只放下口谕,是罚是放,按律法来,至此,臣工们更无人敢帮虞家。
毕竟,好几个宫人瞧见虞光宗推了吏部尚书一下,人证俱全,又如何能脱罪。
虞家老夫人就算改口,要把孙女嫁进来,严家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甄氏握着帖子,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儿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就像个无情无欲的和尚。
除了脑袋顶还有头发,可不就是个和尚。
和尚还能还俗,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可儿子,又该如何是好。
儿子十六岁那年,甄氏精心挑选了一名婢女,让儿子通晓人事,然而折腾一晚上都未成事,甄氏这才惊觉不对,叫来儿子的小厮严厉盘问,这才发现了儿子竟然有那样的毛病。
当时那种心情,简直就是如临噩耗。
她只这一个儿子,全副心血都倾注在了儿子身上,却没想到头来,老天爷给她开了这样一个大玩笑。
偏偏这事儿又不能声张,只能藏着掖着,甄氏自讨腰包,悄悄地请来民间神医,费了不少银钱,仍是作用不大。
那位神医更是言道:“公子这顽疾应是天生,药石难医,夫人不如挑个族内的子嗣过继到公子名下,也不无不可。”
高门大户要的是脸面,甄氏自然不愿意,一再敲打神医不可将这事儿传出去,就连家人都不能透露半分,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因着这桩哽在心头的烦心事,甄氏近几年为人愈发温和,侍奉婆婆尽心尽力,与妯娌相处融洽,同小姑子交好,就是为了搏出一个贤名,将来也多一条退路。
甄氏思前想后,心绪千回百转,最终望着沉默寡言的儿子道:“这位二姑娘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你意下如何。”
就算不能成事,搁在房中,赏心悦目,心情也会好些。
严锡仍是一副四大皆空,无悲无喜的模样,只道:“母亲看着办。”
甄氏看着儿子,不由悲从中来,娘家那边都道她命好,可谁又知她心里的苦。
甄氏不知的是,在她以各种名义带着儿子出门找神医治病那会儿,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引起了严阁老的注意,她苦心隐瞒的秘密,也已被严阁老从神医嘴里套了出来。
到底是自己最疼的长孙,严阁老哪能不管。
且不说孙子这毛病能不能治,试想想,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日日对着,兴许就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
甄氏推了老夫人的拜帖,严阁老却松口,定了时日,让老夫人上门,亲自迎客。
见是阁老来迎,虞老夫人受宠若惊,搭着孙女胳膊的手不觉捏紧。
虞初皮肤又嫩,隔着衣物被祖母捏着,也疼。
严阁老久居高位,却毫无架子,极为平易近人,以长辈那种慈爱的目光打量了虞初一圈,便捋着花白胡须对老夫人笑道:“嘉仪县主这般品貌,倒是我家孙儿高攀了。”
寥寥一句话,肯定虞初的身份,也给足了老夫人面子。
虞初在老夫人的眼神示意下,起身朝严阁老款款一拜:“大人抬举了。”
这一拜,蒲柳般柔韧的腰身微微弯下了,甫踏进门的严家长孙正好瞧着那腰,那臀,怦然一下,心是有悸动的。
可更多的反应,却没了。
严阁老瞧着孙儿神色,抬手把他招到身边,指着虞初道这位就是新封的嘉仪县主。
严锡朝着虞初双手交叠,微低头,礼数周到。
虞初欠了欠身,回礼道:“严公子客气了。”
严阁老看看孙儿,再看看别家孙女,越看越满意。
郎才女貌,当真是般配,瞧着就欢喜。
虞老夫人亦是满眼含笑,可想到自家还在天牢里受苦的儿子,情绪陡转急下,转过身,抬袖抹了抹泪。
严阁老见此,对孙儿道:“近日园子里新进了不少名花,你尽尽地主之谊,带县主到园里逛逛。”
有些话,说来就长了,不适合晚辈在场。
但凡皇室宗亲,王公大臣,地位稍高的人家都爱附庸风雅,赏花赏月赏美景赏遍天下。为了攀交权贵,上辈子虞初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起初学习养花,带着目的,可养着养着,倒真的生出几分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