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装满了纺纱的货轮从红磡码头驶进东座入海口,在海面上徐徐前行。
此时货轮里,除了黎民佑和阿金外,还有船老大和几个水手。
货轮和邮轮不同,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船上连基本的娱乐设施都没有,黎民佑现在就和阿金背靠在货仓一堆堆叠好的纺纱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佑哥,到了西马有什么打算?”阿金像是感觉到有些闷热,把大衣脱下来挂在一旁,脸上带笑询问黎民佑。
黎民佑瞟了眼只穿着衬衣的阿金,看到他腰间皮带上空无一物,心中愈发安定,随口说道:“先和老婆、仔汇合,听说西马盛产锡矿,我打算去那边做矿产生意。”
阿金点一点头,又说道:“本来福爷这次准备了十万块现金让我带着上船,不过又担心遇到水鬼,佑哥你也知道,这些纺纱水鬼抢去没用,但是带钱在身上反而会惹麻烦。福爷交代过,等佑哥过去西马,如果需要做生意的本钱,可以打电话回来,他打钱到你的户口,这次让我和佑哥你同行,也是想看看过去后有没有什么能帮手的地方。”
水鬼说的是海盗,五十年代海盗猖獗,货轮满载出海,被海盗洗劫一空的事屡见不鲜,就算是英国佬全副武装的船队都有可能被抢劫,更遑论那些运送贵重货物的走私船,轻易就会被海盗盯上,血洗一空。
相对而言,运送纺纱、猪鬃一类的原材料商船会安全一点,不过一旦碰SH盗,依旧免不了船上所有人身上的钱财、贵重物品都被掠走。
所以如今阿金对黎民佑说的这番话,根本挑不出什么破绽。
“福爷有心呀!”黎民佑叹了口气,“这次我给福爷添了这么多麻烦,他还顾住我,我黎民佑如果以后仲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他老人家。”
阿金闻言勾了勾嘴角:“福爷一向疼惜手下的马,佑哥你跟他时间最长,你最清楚。”
黎民佑愣了愣神,在他心目中刘福并非如阿金所说一般照顾手下人,虽然是刘福捧他坐到探长的位置,但该花的钱他却也没少花。
不过又想到自己这次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能活命全靠刘福从中斡旋,黎民佑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嗒嗒嗒——
外面甲板,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货仓的门被人推开,船老大端着一张桌板笑呵呵来到黎民佑和阿金面前。
“佑哥,金哥,先食点宵夜再聊。”
船老大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因为常年出海,脸色又黑又干,他现在手里的桌板上摆着酒水和食物,准备来到两人中间将桌板搁下。
像是不经意的,阿金突然问了一句:“佑哥,阿嫂和两位少爷现在还好吗?我们过去怎么联系她?”
黎民佑的注意力从船老大身上转移,回过头刚要开口,端着桌板的船老大脚下一滑,手里的桌板朝黎民佑倾斜,桌板上的酒水不小心洒出来,弄湿了黎民佑的大衣下摆。
“哎!对不住啊佑哥!”船老大赶紧稳住桌板,同时伸手就去擦黎民佑濡湿的大衣,嘴里忙不迭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脚下没留神,一阵拿一件干衣服给佑哥你换上。”
黎民佑皱皱眉头,扯了扯大衣下摆,挡住船老大的手:“不紧要,我自己来。”
船老大讪笑几声,一边道歉一边将桌板上的食物重新摆好,趁着黎民佑抓过一匹纺纱低头擦拭衣服的时候,船老大又对阿金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腰间。
就在刚才替黎民佑擦衣服的时候,船老大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黎民佑腰间的配枪。